展柠用笔杆在头顶磨了磨，过了一会，开口说道：“我听说，陈总对这个项目挺上心的，在我们回来之前，这个项目也一直是他在谈，所以——”
许如星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脸之后就重新低下头，开始看文件，她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陈总带队，参加这次项目？”展柠说道。
“为什么？”许如星翻文件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说道：“理由。”
“大中华区一直都是由陈总负责，总部那边对他的能力也是十分认可的，这次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回南临，接任许董，出任亚太区总裁的人选很有可能是他，”展柠总结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为许如星搜集的集团亚太地区几位重要负责人的资料，分析道：“他在南临的这些年，不管是公司业绩，还是市场份额，都是海外几间公司里数一数二的，所以他的人脉关系和销售网络应该不会很差，如果一定要选，我觉得他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比我还合适？”许如星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是不是比你更合适我不知道，毕竟你曾经也在南临待过很多年，人脉不一定比他差，但如果一定要在除了你之外的人里面选一个，他一定比其他部门的总监更加合适。”展柠实话实说。
“陈金铭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他会到现在，还连项目负责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么？”许如星嗤笑了一声，双手交叉，压在文件上，抬起头，平视着展柠，“这就是你说的人脉关系不会很差？”
“按照规定，招标开始之前，招标单位和竞标单位是不可以私下见面的。”展柠面不改色地说道：“而且陈总经验丰富，比起其他总监来说，应该更加合适。”
“规矩是人定的，也就是人能破的，”许如星换了个姿势，用眼神打量着展柠，她的眼帘淡淡的垂着，表情平静毫无波澜，她轻轻张了张嘴，继续说道：“顾夜流能见到，而他见不到，那就说明他能力不足，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余地。”
展柠收敛了眉眼，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了。因为她并不知道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顾夜流已经在私底下和招标办的张主任见过面了，而她本人和陈金铭也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纯粹就只是因为许如星让自己提议，她才这样说的，所以现在被许如星有理有据的把这个人选反驳了回去，她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只不过让展柠好奇的是，自己从回国之前很久的一段时间就开始打听有关这个项目的事情，居然没有收到顾夜流和张主任已经见过面了的消息，那对这个项目几乎毫不关心，只是偶尔问一下进展的许如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么？”许如星拿着钢笔，在指尖把玩，“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么？”
展柠摇了摇头，“我对大中华区的情况了解不多，暂时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真的没有了？”许如星挑了挑眉，又问。
“没有了。”展柠说。
“展柠，”许如星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阳光从窗户外面打进来，把她湿漉漉的眼睛，照的闪闪发亮，她放下钢笔，用手掌轻轻托住下巴，对展柠说道：“你是不是对你自己，太没有自信了？”
“我？”展柠困惑的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许如星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好吧，我觉得我没有。”
“为什么不推荐你自己？”许如星用一种让展柠完全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你自己哪里不好，不能胜任组长这个职务？工作能力？还是对项目的理解不够透彻？还是你才刚回国，对南临的形势不够了解？”
展柠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许如星说了这么多，是想让自己担任项目组长，毕竟自己跟了许如星这么多年，除了帮她处理各种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几乎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公司重大决策，虽然每次有重大决策产生的时候，她身为助理，是一定会列席的。
“我？”展柠反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以为我这次回国，是做什么的？”许如星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扩大成一种让她越来越看不懂，或者是在她眼里，可以称之为猎人打猎时的精光，绿油油的，“刚才你自己还说了，跟着我的这几年，我手底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你，这么快就忘了？”
展柠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受控制，她的嘴巴渐渐张大，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的意思是……”
“我是什么意思，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么？”许如星故意摆出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她摇了摇头，说：“可你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这样就会显得我，像一个热衷于铲除异己的无良商人。”
什么叫像。
你根本就是。
就算展柠见过无数次许如星为了铲除异己用过的手段，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的时候，她的后背也还是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同时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是她队伍里的人，否则一定会仕途不顺，英年早逝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这个项目从陈总手里抢过来？”过了一会，展柠才开口问道。
“你还可以再大胆一些。”许如星眯了眯眼，继续诱导她。
“比如呢？”展柠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只是愣愣的问道。
许如星用手托着下巴，轻轻掀动着眼皮，像是蝴蝶翅膀一般的纤长睫毛轻轻的震颤着，阳光从她的一侧散落，在她的颧骨上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勾起嘴角，看着展柠写满了震惊的脸，轻轻的笑了笑，她清澈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在展柠的心上震出阵阵回响。
“比如顶替他，做上大中华区总裁的位置——”
“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