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仿佛是从供电不足的巨大照明机里发出来的一般，闪着微弱的光，许如星仰着脸，倔强地看着顾夜流，屋里一片寂静，时钟在走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让开吧。”许如星又动了动手腕，转头看向窗外，淡淡说道。
顾夜流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原来你这么恨我。”
许如星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我不想恨你，所以顾夜流，你不要让我恨你。”
顾夜流放下摁在墙面上的那只手，轻轻捏住许如星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刚才说，像我这样的人，就适合孤独终老——”
他俯下身，把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他把脸正对着许如星，勾了勾嘴角，盯着她的嘴唇，再一次吻了上去。
她的嘴唇十分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顾夜流攥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动弹，他的手掌底下，她的脉搏在有规律的跳动着，一下一下，伴随着她胸腔起伏的速度，缓慢地加快着。
他在她的嘴唇上不停的辗转厮磨，像是惩罚，又像是泄愤一般，不给她一丝喘息和逃脱的余地。
因为冲击和震惊，许如星的大脑根本无法正常运转，她惊恐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放大了无数倍的顾夜流就在自己眼前，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此时也同样在看着自己。
他的瞳孔里盛满了炙热和掠夺，看向她的目光，仿佛蘸满了黑咖啡的毛刷，毫不留情的刷过她的心尖，让她从里到外，从皮肤到血管，都渗透着满满的苦涩。
嘴唇因为厮磨而变得灼热，滚烫的仿佛烧热了的烙铁，烫的许如星浑身发颤。
四周全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他身上好闻的木质气味依然还在，混合上了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也丝毫不会妨碍她轻而易举的沦陷其中。
与其说她恨透了顾夜流，不如说，她恨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的内心深处嘶吼和叫嚣着的，已经不是理智了，不是“你不是恨死他了吗？你不是回来报复他的吗？你不是想要让他身败名裂吗？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这种话，而是“如果还能找回以前的感觉，为什么不尝试着，重新开始呢？”这种让人无比泄气的话。
所以说，和理智比起来，感性，才是真正的人类公敌。
而且当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的吻，并且怀念和享受的时候，她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不得不在心中彻底的鄙视自己。
真是没出息啊——
许如星轻轻的眨动了几下眼睛，大脑像是被无数的爬山虎捆绑住，彻底转不动了。
算了。
不如……就这样吧，面对真实的自己，和自己真实的内心，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做出自己最想要的选择。
许如星闭了闭眼，这样想着。
就在她认命的，决定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的时候，顾夜流忽然张开了嘴，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嘶——”
许如星吃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腔里蔓延，还带着像是蚂蚁啃噬般，细细密密的痛感。
许如星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斗争才催生的旖旎心思，又一次烟消云散了。
她不甘示弱的瞪着顾夜流，把心一横，也张开了嘴，狠狠的咬上了他的嘴唇。
感受到口腔中的血腥味再次被放大，许如星终于有了惩戒和报复的快感。
顾夜流显然没有想到，她也会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他也“嘶”了一声，然后松开了许如星。
“这就是你的回答？”解开了束缚，重获自由的许如星忍不住伸出双手，把他推到距离自己两米之外的地方。
她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身体力行的告诉我什么叫做流氓。”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宣示主权。”顾夜流轻轻勾了勾嘴角，抬起手，做了和许如星一样的动作，他用手指抹掉了嘴角上的血迹，在许如星疑惑和愤怒的眼神里，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不管是医院还是你们公司门口，一定都蹲满了记者，你待会不是还要回公司吗？带着这样的伤口出去，让他们看看，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夜流——”许如星攥着拳头，浑身不停的颤抖，“你非要这样，把事情做绝么？”
她顿了顿，眼眶又热又胀，她瞪着眼睛，强忍着泪水不往外滚，“三年前我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错误在我，死皮赖脸的跟在你身后两年，影响了你的判断，可后来你让我心灰意冷，我才选择及时止损，我不想把我们之间仅有的体面和平静打破，所以顾夜流，你不要逼我。”
“我早就说过，以前的事情，时机一到，我会给你交待，”顾夜流的眼神颤了颤，“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等等我？”
“我给你过你机会！”许如星闭了闭眼，“三年前我就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仅怀疑我，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你还和白筱柟有了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顾夜流愣怔了一下。
许如星知道顾夜流在问什么，但她似乎是不准备向他解释，她冷冷的笑了笑，说：“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顾夜流，你怎么有脸，还让我等等你？”
“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夜流不关心其他任何问题，他现在只关心许如星口中的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招用的还真是得心应手，”许如星冷笑着摇头，“在我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的时候，这就是你的回报，这就你所谓的爱。”
她走上前，伸出食指，点了点顾夜流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没有心。”
许如星的话像是要撕裂他的整个世界，让他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顾夜流，你的爱真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