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耳边的风声呼啸着，丝毫不受到逐渐热烈的阳光的影响，把许如星的话卷进了风里，顾焰因此没有听到后半句。
“他既然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要么是他真的这样想，要么是他还有别的想法，”顾焰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过了一会，继续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个理由，暂时我还猜不到。”
他若有似无的眼神，扫过展柠的脸，展柠耸了耸肩膀，又摊了摊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动脑子”的表情，破罐破摔，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听众，一点儿都不想思考。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当时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
许如星仰着头，视线向上四十五度，迎着阳光看过去，轻声说道。
阳光清冷但刺眼，她抬起手，挡住眼前的阳光，从手指的缝隙里，感受阳光的热度。
“我以为每一个要参与竞拍的人都是这样，但他却告诉我，除了嘉麓和Diàmond，没有第三间公司，会把狼子野心摆到台面上来。”许如星平静的叙述着，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规则都忘了吧？”顾焰对她的话感到惊奇，也不相信她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表露态度，不泄漏底牌，这不是我们做事的基本规则么？”
“我当然知道我们做事的基本规则是什么，但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在传我们集团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许如星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点懊恼在里面，“我虽然看好这个项目，但我有底线，我们和嘉麓虽然是竞争关系，我也能猜到顾夜流对这块地才是真正的志在必得，那么价高者得，我也一向奉行能者多劳能者居之，如果我没有本事拿下这块地，我可以认输，但要是对我进行毫无理由的指控，那我不能接受。”
“难不成顾夜流以为，消息是你放出去的？”顾焰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许如星是什么样的人，顾焰只跟她一起了三年，就看了个清清楚楚，顾夜流和许如星相识八年，在一起将近两年，他却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让顾焰觉得可悲，替许如星逝去了的青春，感到由衷的可悲。
许如星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没有立刻回答顾焰的话，思绪翻回了和顾夜流交谈的那个时候，她也和顾焰一样，觉得顾夜流是在怀疑是因为自己放出的风声，才让嘉麓和Diàmond一样，陷入了困境。
当时他轻轻的笑了笑，语气听上去，充满了不屑，“Diàmond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嘉麓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我一清二楚。”
许如星却不这样想，她似乎是认定了，陆响川是嘉麓风声走漏的始作俑者，而白筱柟，是针对Diàmond的那个，“就像你说的，Diàmond没有盟友，没有盟友就相当于遍地都是敌人，可站在我的立场上，想针对我的人，想来想去，就那么几个，现在这个时候，我也懒得去和她计较，而你那儿——大概是陆响川吧？嘉麓和盛和的恩怨由来已久，积怨那么深，难保陆响川不在背后做手脚。”
然而顾夜流却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对她说：“是我。”
许如星揉了揉眉心，从回忆当中抽身，她掀动着眼皮，收回手，有些懊恼的摸了摸额头，对顾焰说道：“嘉麓对城北项目志在必得的消息，是顾夜流自己，透露给媒体的。”
顾焰想过很多种答案，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他皱了皱眉，说：“真不愧是商界鬼才，作风和手段和你如出一辙的高调张扬，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仅如此，竞拍之前他和部门主任张开城见面的消息，也是他自己有意无意，向媒体透露的。”
顾焰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他们这次见面无关项目，只是私下的会面，”许如星在顾焰开口之前打断了他，先开口说道：“就连陆响川那边，也是他亲口告诉他的。”
顾焰浅棕色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不断的思考着他这样做的原因。
过了一会，他说：“这算什么？烟雾弹？”
他眯起眼睛，有些讽刺的笑了笑，“他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许如星耸了耸肩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没有说话。
其实每当她回想起这一段经历，她都会产生一种，顾夜流也许是真的还对自己有感情的错觉。
之所以会称之为错觉，完全是因为他说一半留一半的奇怪态度，让她实在摸不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他想说，他会把实情全部都说出来，如果他不想说，又何必打来这通电话，还和自己分析这么多。
这有些矛盾，但似乎又合理。
他们彼此伤害，相互纠缠了那么久，又分开了这么久，他怎么还能要求自己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全都听他的劝告呢？
许如星当时也是这样质问他的，她对他说：“我现在能平心静气的和你说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怎么还能要求我，再继续听你的话呢？”
而他却说：“过去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我会和你说清楚，也会给你一个交待，但就算我们只是朋友，我也可以对一个我十分重视的朋友，说出我对她的建议，而我的朋友，也会选择性的采纳我的建议，你说对么？”
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的让许如星心惊。
心惊到她居然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当她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并且得到了他的回答之后，这种心惊立刻提升了一个Level，让她连肝也开始颤。
“你不要告诉我，你因为担心我会意气用事，不接纳你的意见，所以想出了这个方法，将自己在我之前，暴露到了所有竞争者的面前，替我做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