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魏宁心底一沉,在思考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冉武见魏宁这个样子,轻轻一笑
“果然是假的。”
魏宁拱手一拜
“都督,末将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要是您觉得有趣,末将无话可说了。若无要紧事,末将便先行告退了。”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顾怀阳在汴京,可以说是毫无势力。哪怕有心人想要助他,那也是绝无可能在一晚之间,把事闹得可谓人尽皆知。
我就想不明白,顾怀阳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到底是怎么能怎么快传播的?
就算有人跟踪算计或者家里暗中相助顾怀阳,亦是绝无可能在一夜之间,如此声势。
更有趣的是,你家妹妹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我本以为是作假,那日见你妹妹一面,确实是病入膏肓,连我都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就在这两日,我脑袋一转,发现这一切也太顺利了点,就好像那些个演戏的,把整个事情安排得行云流水,令人敬佩。
不过,小魏啊,你不用担心,戏演得很完美了,就算有人能拆穿,我相信你们魏家和顾怀阳身后的人,不会让人有机会再说些什么的。
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魏宁不知道如何作答,见冉武面色坦然,且了解他不是那种阴险小人,沉默了一阵子,开口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瞒都督,若是我能知道,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嗯。。不明白,这件事,我怀疑那顾少将自己同样是迫不得已。这件事处处透露出诡异,不论如何,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都督,恕末将斗胆,为何要提醒我?”
“因为我觉得很有趣,不瞒你说,我和左右两位丞相不对付,这件事,不算是什么隐秘了。
在这件事里,你很明显不知情,左丞相在这件事里,毫不作声,任由事态发展,不符合他的性子。
我是越想越觉得有趣啊!”
“。。。。都督,您和我说,不怕我和左丞相说些什么吗?”
“大可尽管说,不妨告诉你,这次我要最后一次上奏,打算回到西州去。若是这次还不肯放我回去,哼,我冉武不是逆捏的。
陛下那边。。。。。唉。”
冉武有些神伤,摇了摇头,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会和左丞相说吗?你不一样,你不是那种真的愿意做刀的人,你有你的抱负。比起这些个事情,你心中想的,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魏宁看向冉武,他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竟也成了迂腐之人。
若冉武真的只是一介武夫,靠着功勋混到今天,怎么可能在左右两位丞相相争之下,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呢。
魏宁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冉武摆摆手,示意魏宁离开,临走时,说了一句
“若你哪天真的能和那俩老东西斗,记得呼我一声,哼,得罪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我也劝你自重,不该做的事,切莫要做。
天,可看着呢。”
待到魏宁离去,冉武望着窗外景色,眼神迷离了起来。
想当年,他一家落魄,正当他全家要被下旨诛灭全族的时候,那个还是娃娃的太子一句话,才保下了他和他母亲的性命。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个统领了,他望着眼前那小小的身影,他感恩,发誓一定要报此君恩。
他被外派到西州时,怀揣着这一份恩情,一路靠着自己的武略和武力升到了西州边关节度使的位置,彼时,当年的太子已然是一国主君。
他信心满满的回到都城,打算用自己余生来护卫这个国家的时候,却看到了当年年幼却智慧超群的太子,成了一个,一个贪图享乐的帝皇。
他被硬生生指派到这汉州都督的位置,看似升迁,实则被提防。然而,陛下没有说一句话,也听不见一句话,他想见一面,都难。
这么多年,他累了,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气和两位丞相去斗些什么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
冉武让人拿出笔纸写道:
乘舟醉梦适时休,懵眼望尽,千骑雄兵怒吼。无勇之地心攥难,提笔写透,血染尘沙禽兽。十载奋心默书,难料天有阴云响动,直叫无晴空。叫一句,热枕难抵寒流,热血何比温柔。
炊烟杨柳共天青,红日落于长河圆,动心余羞。因是寒冬化暖风,否不知缘由。梦死时分惊坐起,人影攒动。
十里汴京繁重,一人孤行似夜游。路问老翁,不懂万里远忧。春耕秋收一处丰,黄土流沙渴尽饮,何时同谋?花影桥下哀愁,如食山珍问米够,叹的不痛。望念岁月忠心表,不愿与树共白头。只愿马前伫西原,坦面死首。
冉武恍惚之间,望着自己写下的东西,自嘲一笑。
“不成文,不成词。”
闷声长叹,喊道
“来人,把这个,寄往都城,呈于陛下。至于,是什么形式,若问起,就说,就是一份上奏的文章罢了。”
冉武看着叫来的人远去,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字,陛下,看不到,只会出现在左右丞相的案板之上。
他在赌,他那两位会不会趁机发难,到时,怎么也要扒拉那两位一下。
可惜,冉武比谁都清楚,那两位,不会让自己有一丁点的机会的。
站起身,红霞漫天,冉武笑了。
“陛下,臣,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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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华正在汴京府里处理公文,他已经知晓魏宁和冉武的会面。
“你是说,冉都督写了一份奏文?”
“是。”
“嗯,那便这样吧,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了。”
卫华挥挥手,让人下去,冉武能看出来的事情,他那里能看出来,他可不是顾怀阳那热血少年。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抓住魏宁这个把柄,可惜,魏家做的滴水不漏,否则,这一下,有的是他卫华可施展之地。
卫华自信的笑了笑
“我就不信了,这件事你魏家当真能做到滴水不漏,总不能,连自己妹妹,都不管不顾了吧?”
卫华想了想,不是没可能,不过,真要做到这种地步,那魏宁,绝对是不好惹啊。
卫华此刻心中只有一个疑惑,究竟是哪路人马,能如此快速的散播消息而且毫无声息?这个问题不解决,哪怕能抓住把柄,那也不好随意动了。
管他呢,富贵险中求,先抓住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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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出城去了?”
“嗯。”
“想不到,魏府真的会出此策,当真是被大人料中了。”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这个动静做的,太明显了。不说别的了,陛下一定会有所疑虑。”
“不好吗?若是大人什么把柄也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陛下,能安心吗?”
“这倒也是。那就到这里,不用再管了?”
“嗯,走吧,大人说了,接下来不用担心张明会出意外,一切,已经算是引到了原先的路子上了。”
“这样也好,不然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生怕给发现了,被抹杀呢,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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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暗了下来,张明一路疾驰,朝着向思和孩子们的方向奔去。
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