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彭秦的叙述,李重元来到了皇宫的西南角,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据说这里曾经住过太祖武皇帝的亲弟弟,后来因为造反被太祖武皇帝囚禁在这里。
由于早已废弃多年,宫门上的颜色已经有些斑驳,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在这被废弃的宫殿门口,站着一队玄羽卫禁军。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李重元之所以会到这里,是想见见慕秦时,那位曾经天下闻名的“剑圣”。
守门的玄羽卫兵丁见李重元驾到,纷纷躬身施礼,口中高呼“万岁”。
“你们在外边守着,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
说完,李重元抬腿进入了宫内。
走过庭院,穿过长廊,终于来到了一排房舍门前。见到这里也有人把守,李重元心中暗想:这里应该就是囚禁慕秦时的地方了。
吩咐守卫打开房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李重元掩住口鼻走了进去。最里面的监舍似乎关着一个人。
李重元走到里面,隔着栅栏,果然看见一人背身而坐,整个人被一片黑暗笼罩,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里面可是剑圣慕秦时慕前辈?”李重元开口问道。
可是那人并没有一点反应。仍然动也不动的面对着墙壁。
“如果叶轻狂见到前辈这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曾经爱上过那个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剑圣。”
李重元说完这句话便紧张的注视着慕秦时的反应。
彭秦曾经说过,不管用什么手段,慕秦时就是一言不发。每日除了喝点水,饭也很少吃。
慕秦时听到叶轻狂的名字,身体有了轻微颤动,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李重元捕捉到了。
“我知道前辈现在就是想让自己活着,然后每日忏悔曾经犯下的过错。可是前辈别忘了,真正爱过的人,他一定不愿意你这样折磨自己。”
以慕秦时的功力,他想逃走很难,但是他想自我了断那太容易了。
所以李重元判断,慕秦时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惩罚自己。他想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弥补对叶轻狂的亏欠。
这时慕秦时身体抖动的愈发厉害,身上的枷锁也因为身体的抖动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前辈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忏悔么?为何不亲自到叶前辈的坟前跟他说说心里话?”
李重元趁热打铁又补充了一句。
令李重元没有想到的是,听完了这句话,慕秦时反倒没有了动静。
等了许久,慕秦时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李重元觉得也就这样了,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阿巴…阿巴…”
好像是人声,仔细听听却又不像。正当李重元疑惑的时候,慕秦时身上的锁链发出了响动。
慕秦时缓缓的转过了身体,嘴唇还在蠕动,刚才的声音正是从他的嘴里发出。
李重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慕秦时几乎二十年没有说过话,语言功能早已退化。
“里…系…岁?”
李重元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前辈可是问我是谁?”
慕秦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是李重元,李济深的孙子,也是当今的皇上。”
“窝…想…看看…一起…晃。”
说完这句话,慕秦时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前辈是想看看叶轻狂叶前辈?”
慕秦时又点了点头,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凶了。
李重元沉思了一会儿,慕秦时有些着急。
“里…放心…我不会…跑的。”
“前辈误会了。我是在想,如果你这身打扮去见叶前辈,他见了会不会心疼。所以你还是梳洗打扮一番,换身新衣服比较好。”
李重元说完,轻轻的一掰牢房的锁头,然后走进监舍。
慕秦时一脸狐疑的看着李重元,“你…要…干什么?”
随着话越说越多,慕秦时的语言功能逐渐恢复,虽然还不连贯,吐字已经比较清晰。
李重元并未答话,而是缓缓的走到他的身前俯下身子拾起铁链。一共三条,手脚各一条,还有一条两头穿过慕秦时的琵琶骨然后被一根铁钉钉在墙上。
李重元用手一一将铁链掰断,将慕秦时从地上扶起。
“前辈先跟我出去,收拾好后我再领前辈去叶前辈的坟前祭拜。”
不管过去曾发生什么,二十年的自我放逐已经足可以抵消。
李重元命令太监给慕秦时沐浴更衣,然后又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些餐食。
虽然在监狱过了二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是慕秦时穿戴整齐后,那种宗师气度立刻回到了身上。
“陛下,多谢你…如此待我。”
说完,慕秦时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你这就随我出宫去吧。”
“陛下难道就不怕我…就此…逃脱?”
“即便你不逃,这次出宫我也没打算把你再送回去。如果你想不开,走到天涯海角你也走不出自己设置的囚笼。如果想开了,任何囚笼也未必困的住你。”
听完李重元的话后,慕秦时又鞠了一躬。
李重元找到萧战交代了一声后,领着慕秦时从皇宫内翻墙而出。
“为何不走宫门非要翻墙而出?”
慕秦时十分诧异。
“省着他们问来问去的。再说这天下都是我的,怎么走还不我说了算。”
两人从皇宫出来后一路向西,出了城门后再折向南,那里有处高山,是皇家狩猎场。
“当年我爷爷觉得胜之不武,心存愧疚,所以特意命人在这处皇家猎场给叶前辈修了陵墓,香火从未断过。”
此时的慕秦时紧张的直搓手。虽然阴阳两隔,可毕竟也是近在咫尺。
两人上到半山腰,有一处平台,叶轻狂的慕便修在平台的东侧,每日看着日出日落,也还算惬意。
慕秦时一步步的走向叶轻狂的坟墓,嘴里喃喃有词,双眼早已热泪盈眶,最后一下子扑倒在叶轻狂的墓上。
抛开性别不谈,两人之间的这种感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也仍然让人敬佩。
如果我躺在这里二十年,会不会有人也如慕秦时这般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