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塔汗德城外,梅苏伊凝视着艾夫斯。
“没想到你们下手这么快,还和帝国北部的人联手了。”
“也难怪你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是不想我出兵支援马克布吗?”
艾夫斯依旧披着斗篷,语气平缓地回道:“我恳请你再考虑考虑,不一定是投靠瓦兰迪亚。”
“我们也可以有其他的方式合作,让这场战争平稳地度过,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梅苏伊笑了,转过身看向城外的草地,伸手指向远处的骑兵说道:“可汗的征召已经来了,我会带领库吉特的战士跟随。”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同属一个汗国,尊同一位汗王。”
“有时候一个王国不该有太多的权谋,类似卡拉德帝国那样,下场可就太不好了。”
艾夫斯说道:“仇恨不该就此消逝,我以为草原上的人会更有血性。”
梅苏伊说道:“没错,我是如此,阿契特人是如此。”
“就连蒙楚格也是如此,所以他没有阻拦阿契特人劫掠我们,将来他也不会阻拦我们向阿契特人复仇。”
看着态度坚定的梅苏伊,艾夫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劝说不了梅苏伊了。
艾夫斯没再说什么,戴好兜帽,转身离去。
梅苏伊眼看着艾夫斯走了一段,随后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走了一小会,艾夫斯停下脚步,再回头时只能见到梅苏伊和护卫队背影。
艾夫斯从左手的袖口抽出一支箭矢,那是一支带着草原鹰的尾羽、通体笔直的白桦树箭矢。
艾夫斯将箭矢捏在右手上,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转身掷出。
箭矢如闪电般激射而出,极速掠过空中,留下刺耳地破空声。
没看着箭矢射中目标,因为艾夫斯足够自信自己的能力。只是很平静地转过身,继续走路。
很快,几名护卫冲过来将艾夫斯包围。
艾夫斯淡定地张开双手,身上除了一把佩剑别无他物。
艾夫斯回头看一眼身后,梅苏伊的头部已经被箭矢贯穿,尸体倒在侍卫的怀里。周围的侍卫焦急地围着她警戒,却找不到偷袭的弓箭手到底在哪?
当梅苏伊的遗体被送回帐篷,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纳延泰(梅苏伊次子)双眼通红地看着母亲的遗体,愤怒地质问侍卫:“是谁做的?”
侍卫怯懦地说道:“我们没能找到弓箭手,在场的只有那个瓦兰迪亚人。”
厄苏尔(梅苏伊长子)问道:“他是谁?是瓦兰迪亚人杀了我母亲吗?”
侍卫说道:“是首领的相识,来劝说首领和瓦兰迪亚交好的,而且也见过几次面。”
厄苏尔问道:“是他杀的吗?”
侍卫摇了摇头说道:“他身上连根皮筋都没有,而且离我们大约六七十米远,没有足够的工具发射箭矢。”
“事发后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地走着,如果是他做的他应该逃跑才对,不会就这么跟我们回来。”
纳延泰揪住侍卫的衣领,说道:“你们护卫我的母亲,但却连她死于谁手都不知道,我要你们何用?”
巴盖(梅苏伊丈夫)铁青着脸,喊道:“够了,给我松开!”
“那支箭矢呢?”
侍卫双手奉上箭矢,巴盖拿起箭矢仔细端详起来。
作为草原上的老牧民,巴盖的阅历丰富得惊人。库赛特各部落地箭矢,以及卡拉迪亚大陆所有王国的武器他都有接触过。
因此,当箭矢拿到手上,巴盖很快便能摸清楚来历。
箭杆是上等的白桦树,并不常见。箭矢的尾羽是草原鹰,这玩意库赛特都很少见,国外根本没有,可以证明是库赛特国内的。
拿起水壶冲洗去箭头的血污,仔细看了几眼,鼻子闻一闻,再放在嘴里咬一咬。
铁腥味中有一种燥热的骚味,像是马尿。
这种条件和工艺....阿契特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巴盖的手微微一颤,整个人当场呆住了。
厄苏尔和纳延泰几人也看出父亲的异常,急忙问道:“怎么样?知道是谁的吗?”
巴盖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是....阿契特人的箭矢。”
厄苏尔和纳延泰当时便怒了,这个名字他们可太熟悉了。
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库吉特部落曾经是库赛特汗国最强大的加盟部落之一。
当时帝国的皇帝内雷泽斯向巴坦尼亚开战,梅苏伊的前夫带着库吉特部落和库赛特许多小部落的队伍前去帝国参战,结果在巴坦尼亚的山里死伤惨重。
库吉特部落遭受巨大的打击,结果阿契特部落伙同周边其他部落劫掠了库吉特,反抗者死。
就连库吉特部落的领土也被夺走大半,奥通加德成了阿契特人的领地。
可以说,库吉特和阿契特两个部落是有血海深仇的。
因此几乎是得知箭矢来源阿契特的那一刻,许多人都相信,这是阿契特人干的。
巴盖大惑不解,“阿契特人这个时候杀梅苏伊,他们想干嘛?”
“我们还要合兵去攻打瓦兰迪亚人,这个时候挑衅,他们.....”
巴盖百思不得其解,纳延泰愤怒的说道:“管他呢?直接带兵杀过去。新仇旧恨,我们一起报了!”
巴盖骂道:“不能冲动,国战在即啊!”
厄苏尔冷着脸说道:“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次的国战,所以他们才谋害我母亲。”
“以往打战,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都是各打各的。”
“这次不一样,国内没有多少兵了,要想对抗瓦兰迪亚人,那就得我们两个部落联合出兵。”
“到时候,谁是主,谁是从啊?”
“他们自己作的孽,他们自己清楚,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杀了我母亲。到时候能领兵的,就是他图拉格(阿契特首领)。”
“上了战场,他只管叫我们库吉特部落的人去送死。等打完了战,再把我们库吉特也给灭了,他图拉格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纳延泰一拍桌子,附和道:“对,就是这样,这畜生不得好死!”
其他人纷纷附和:“我们绝不能饶了他!”
“对,报仇!....”
巴盖和几个老人还是心存疑虑,说道:“都安静,这次的征召是大可汗的命令,我们必须遵从。”
“上了战场,图拉格要是有恶意,那便不去。”
“但国战不可含糊,否则就是叛国之罪,你们母亲也不会容忍的。”
纳延泰双目一瞪,咬着牙问道:“什么?就这么算了?”
巴盖说道:“不能让人看我们库吉特的笑话,有什么事,打完仗再说。”
纳延泰听完,气得不想说话。厄苏尔也不满意,但梅苏伊不在,部落话语权就在父亲手里,他们也不能忤逆。
巴盖见状,又加重语气问道:“听到没有?”
厄苏尔不情不愿地说道:“听到了。”
巴盖又看向纳延泰,纳延泰见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气冲冲地起身离开了帐篷。
夜幕下,外面来了不少追悼的牧民。
艾夫斯此时整理着马背上的行囊,像是劝说失败准备离去。
纳延泰走出帐篷,气得直跺脚。
等稍微消了气,这才看到远处有个男人在看着自己。
夜幕下,篝火旁。二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对,像是在夜空中彼此发现了特别的星星。
南方,此时的安奇德已经被卡农手段弄得举棋不定。
瓦兰迪亚王国调集了大量的部队和物资到了奥泰西亚,同时在前线作出了积极反攻的姿态。
法外之地的海上舰队不去运送物资,而是全力追击泰斯的舰队,打的他到处不敢冒头。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次瓦兰迪亚的南部大反攻。
和之前预想中,古德准备发起东部大反攻的猜测完全是背道而驰了。
看着桌上的地图,安奇德一时摸不着头脑。
苏鲁克说道:“既然敌人准备和我们硬碰硬,那我们不妨让出空间,给他们决战的机会。”
“总好过他们躲在城堡里,打到地老天荒去。”
安奇德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瓦兰迪亚军队中多仆从军,素质也不统一,决战对我们更为有利。”
“唉....”
安奇德说完又是一声叹息,苏鲁克问道:“怎么了?”
安奇德说道:“我想不明白,这个时候瓦兰迪亚朝我们发起反击干嘛?完全没道理啊。”
“他们在东部发起反击、在北部发起反击,这我都能理解。”
“唯独是从加隆托,他想干嘛?他想南下打进阿塞莱?那不得上天呐?”
苏鲁克捂着嘴思索,确实也觉得不妥。
安奇德问道:“上次泰斯说,瓦兰迪亚可能有大规模运输,查到什么没有?”
苏鲁克说道:“没查到什么,探子多被抓了,而且泰斯现在也很少回信,我们甚至不确定他在海上的哪里?”
“懦夫!”,安奇德小声骂了一嘴,说完便双手按在桌子上,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安奇德说道:“我觉得不对。”
苏鲁克问道:“哪里?”
安奇德说道:“我不知道哪里,但就是不对。”
“从加隆托反攻收效小,投入大、而且危险也大,这不合理,古德他们也不傻。”
“除非加隆托反攻是个幌子,用于掩盖他们的其他目的。”
安奇德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动,伸手指向沃斯特鲁姆,说道:“是这里,没错,就是这里。”
“瓦兰迪亚反攻的方向还是东部,他们的目标还是海运,而且就是沃斯特鲁姆。”
“让海军肃清海域不是为了掩护反击,而是制造假象扫清障碍。”
“这就是他们把人和物资集中在奥泰西亚的原因,因为奥泰西亚即是加隆托战斗的前沿地带,同时也是一大港口。”
“他们可以在制造假象的同时运走他们的人和物资。”
苏鲁克认真地听完安奇德的猜想,内心按捺惊叹不已。
安奇德敲打着桌子说道:“卡农出站的时候,就是奥泰西亚船队启航的时候。”
“我们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苏鲁克笑着说道:“明白,我这就去通知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