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古德骑着马赶到盖伦德城下,看着一地的狼藉和蒙尘的瓦兰迪亚王国王族旗帜,城里还在回荡着加盟国士兵兴奋的叫喊声。
艾夫斯说道:“看起来这座城市已经沦陷了,我们现在参加劫掠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
古德看着泣血的城垣沉默不语,驱动胯下的战马缓缓走进城去。
城里的劫掠还在进行着,从大路走过去,隔几步路是一堆尸体,隔几步路是一堆财宝,哭泣的居民和战败的俘虏畏缩在一起,面对加盟国士兵的羞辱和掠夺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也有一些血性之人想逞英雄,寥寥无几的星火刚刚燃起,又很快会被加盟国的士兵扑灭,这里是加盟国的城市,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了。
刺诺斯和戴瑞肯骑着马有说有笑的模样,一边把玩着一柄做工精美的狮印刀走来。
看到古德的时候,刺诺斯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古德大人,你不是在洪加德堡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古德看着两人,随后缓缓说道:“只是过来看看,没什么?”
戴瑞肯疑惑地看着古德,刺诺斯笑道:“拜托,坦诚一点吧我的朋友。”
“虽然你们没有参与攻城,不过我们也乐于和你一起分享战利品,老实说,这里看起来没有帝国的城镇宏伟,但也富得流油。”
“你来得有点晚,不过海顿那小子有些手段,我相信你们还是能敲出点好处的。”
刺诺斯往古德身边看了看,随后疑惑道:“海顿没来吗?”
古德说道:“老实说,我对抢劫点钱财不是很感兴趣,倒是你们还记得盖伦德最重要的东西吗?我是说梅洛克家族的人。”
戴瑞肯说道:“当然,弗拉基米尔已经攻占了城堡,那小子运气好,第一个打了进去,所以我们也没有去跟他抢,这是我们说好的,谁打下来就归谁。”
古德问道:“那梅洛克家族的人在里面?”
刺诺斯说道:“除了阿拉里以外都在。”
戴瑞肯诧异道:“那阿拉里呢?”
刺诺斯耸了耸肩膀说道:“他运气不好,没能活下来。”
古德说道:“你们确定一群海寇能够安置好我们最重要的战利品吗?毫不担忧的?”
戴瑞肯和刺诺斯相顾对视,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古德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去城堡吧。”
古德骑着马往城堡赶去,刺诺斯和戴瑞肯相顾对视,随后也骑着马朝城堡赶去。
到了城堡面前,古德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城堡里面的画面和外面相差无几,那些贵重的装饰也被海寇们用武器扣了下来,富丽堂皇的城堡此时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垒砌着尸体的乞丐窝一样。
古德走到城堡的大厅里,四周挂着的瓦兰迪亚男爵家族旗帜被扯下,唯独奈斯家族的旗帜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看了眼自己的旗帜,古德便转移视线,伸手呼唤来一名海寇问道:“梅洛克家族的人在哪里?”
海寇指着楼上说道:“在国王的寝室那里。”
古德快步往楼上赶去,越过嬉闹的海寇们跑向国王的寝室。
弗拉基米尔此时正在门口炫耀着自己的战绩,看到古德和戴瑞肯几人赶来,顿时一脸不悦。
古德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梅洛克家族的人呢?”
弗拉基米尔满不在乎地说道:“我都抓住了,一点意外也没有。”
古德怀疑地问道:“你没有伤害他们?”
弗拉基米尔咧嘴一笑说道:“怎么会?我刚刚还把她们给喂饱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弗拉基米尔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古德戴瑞肯等人,周围的海寇纷纷哄笑起来。
古德铁青着脸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弗拉基米尔沉下脸说道:“做了一个胜利者对女战俘该做的事情,你有什么意见吗?”
古德怒道:“你居然敢羞辱王族之人?”
弗拉基米尔冷笑着说道:“他们是我的俘虏,是我的财产,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
戴瑞肯亦皱起眉头对古德说道:“他说的没错,决定俘虏命运的权力在于俘虏他的人手上。”
古德看着弗拉基米尔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一阵恼怒。
“梅洛克家族不是你的俘虏,是加盟国的俘虏,发起这场战争我们要的就是他们,任何人都无权擅自虐待他们。而你如此羞辱他们,梅洛克家族的家族就会大打折扣。”
“原本他们就算是战败也是个王族,但是当人们看到梅洛克家族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甚至威严扫地一文不值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在乎他们。”
古德回头对戴瑞肯说道:“我们要一个一文不值的梅洛克家族干什么?”
戴瑞肯知道自己理亏,脸色也不太好看。
弗拉基米尔还嘴硬地说道:“他们要的是血脉,只要梅洛克家族的男丁还在就好了,埃杜兰德还在我手上。”
古德看了看弗拉基米尔身后问道:“他在哪呢?”
弗拉基米尔回头看了眼守卫埃杜兰德的海寇,海寇赶忙说道:“在门口呢,我们把他拴在门口了。”
众人纷纷转身走向门口。
只见埃杜兰德的脸涨得红紫,一双大眼几乎凸出眼眶死死地看向前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古德缓缓走到埃杜兰德身前伸手往他鼻子下一探,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戴瑞肯当即质问弗拉基米尔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弗拉基米尔神色惊慌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弗拉基米尔恼怒地拍了一下海寇的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寇慌乱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他是自杀的,这跟我没关系啊!”
戴瑞肯愤愤不平地说道:“够了,弗拉基米尔,你自己去跟图里亚多斯解释吧。”
刚刚还是气焰嚣张的弗拉基米尔一听到图里亚多斯,顿时就成了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地呆站在一旁。
古德默默走到寝室门口,一旁的海寇伸手要为古德开门,却被古德拍开。
古德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房门,伸手敲了敲门说道:“陛下,我是古德,我能进来吗?”
众人都默不作声,门里也一样安静,古德等了一会说道:“抱歉陛下,我准备进来了。”
“在门外等我,我自己进去就好。”
古德说罢轻轻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周围的窗户都被封上,依稀透露出几道微光可以让人看到里面的模样。
费伦诺拉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古德,一旁床上的被窝鼓起一个大包,微微地颤抖着。
古德走到费伦诺拉身后低声说道:“陛下。”
费伦诺拉没有回话,只是背对古德安安静静地坐着,古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是呆站在费伦诺拉身后。
就在古德怀疑费伦诺拉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费伦诺拉突然开口问道:“我的丈夫,他们说是被你杀死的,是真的吗?”
古德想说不是,但是这件事情古德撇不清关系,只是悻悻地说道:“他在和我们的战斗中死去。”
费伦诺拉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我的儿子们,他们也都死了吗?”
古德说道:“事实上,我们没找到阿莫孔的,他应该还活着。”
费伦诺拉问道:“被你们俘虏?”
古德说道:“没有,真的没找到他。”
费伦诺拉缓缓低下头说道:“你定是怕我自杀才这么说的。”
古德还想辩解,费伦诺拉接着说道:“古德,你是个好孩子。”
“你总是很有同情心,会对弱者施以援手,会对那些背信弃义的人嗤之以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跟德瑟特说,我喜欢这孩子。”
“生活不易,记得那时候你总是笑嘻嘻地提着各种礼物跑来城堡了,只求那些贵族们能对你多一些印象,贵族们不待见你,我为你引荐,向大家介绍你。你也很懂得感恩,哪怕是一些小恩小惠你也会记在心上。”
“所以当初你想问我是不是在萨哥特放走你的时候,我选择不说,因为太多的感恩会压抑你的内心。”
古德呆呆地看着费伦诺拉。
费伦诺拉接着说道:“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在得知你被关押起来之后我就连夜赶去萨哥特,打开城门放你一条生路的人是我,下令让沿途所有军队不许阻拦卡农和你追随者逃离租地的人也是我,最后拦下大贵族们不去追击你的人也是我。”
费伦诺拉缓缓起身,转过头来看向古德。
“我要你记住这一切,记住你身边包括你在内,因为我而活下来的每一个人。”
古德握紧双拳,身躯微微颤抖着,竟低着头不敢去看费伦诺拉,眼眶泪光闪烁。
“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
寝室的门被打开,失魂落魄的古德缓缓走了出来,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朝楼下走去。
看到古德如丧考妣的模样,众人的心情更加不好,戴瑞肯瞪了一眼弗拉基米尔说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说完转身离去,刺诺斯也一脸不满地看了眼弗拉基米尔,随后转身离去。
弗拉基米尔只觉得自己胸膛憋得慌,揪住看守埃杜兰德的守卫往外走去,回头对其他几个海寇说道:“给我看好这两个娘们,别再让她们给我添任何麻烦了,该死,她们想要什么就都给她们吧。”
众人纷纷离去,几个海寇面面相觑,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口站岗。
房间里,费伦诺拉走到床边轻轻依偎着发抖的被窝说道:“埃利斯,妈妈要走了,跟我一起走吧。”
被窝依然瑟瑟发抖没有回话,费伦诺拉哭泣着说道:“跟我走吧,求你了。”
没有得到回复,哭泣的费伦诺拉走到窗户旁边,伸出细嫩的胳膊不顾细小的缝隙和满是倒刺的木板,拼命地将手往缝隙里挤进去,任由手臂伤痕累累也不肯停下,随后再猛地一用力往外一拉。
啪嚓!
门口的海寇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城堡里还在到处拆迁搬移贵重物品,这点声音他们只觉得还算正常,便继续站岗。
屋内,费伦诺拉扯开一块木板,随手将它丢在一旁,接着拿自己的手当杠杆,一块一块将封窗户的木板拆卸下来。
咔擦!啪嚓!
接连的声响从房间里传来,两人这才搞清楚声音的来源,顿时大感不妙。
“不好,快进去看看!”
几人一把推开房门往里头冲去。
楼下,心神恍惚的古德走出门口,前面的近卫突然喊道:“大人!小心!”
彭!!!
古德木然回头看去,一道黑影猛地落下,砸在一旁的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热液飞溅在古德脸上,古德本能地闭紧双眼,慌乱中,古德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倒跌在地。
身边的众人赶忙围了上来,查探古德的情况。
古德胡乱抹掉脸上的液体,睁开眼睛一看满手是灰白色和红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一阵让人抗拒的气息。
古德瞪大双眼抬头看去,石阶上俯卧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费伦诺拉的头领被拍碎开一半,一颗眼珠凸了出来,紧靠红色的血丝连在眼眶之中,另一颗眼珠死死地盯着古德,红黑灰白的液体从尸体中流出,蔓延整个台阶。
古德倒在地上,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费伦诺拉,脑海里嗡嗡作响,任由身边的艾夫斯和近卫如何呼喊,古德也置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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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狮子红色的眼泪》
骄傲的红色狮子
尖锐的爪牙
金色的权杖
王的威严
王的力量
阴险的豺狼围绕着狮子
我的爪牙不比您差分毫
歌声与赞美献给狮子
权利和土地分给豺狼
南方的海水涌上城堡
骄傲的狮子沉没入海
贪婪的豺狼磨着爪牙
金色的权杖惹人发狂
豺狼们围着它团团转
狼嚎响彻着狮子的猎场
红色的狮子红色的眼泪
哭泣的灵魂已然如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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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1085年,夏末。
盖伦德沦陷,梅洛克家族覆灭,兴奋的图里亚多斯让吟游诗人写下《红色的狮子红色的眼泪》,以此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瓦兰迪亚失去了他们的国王,卡拉迪亚大陆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家族。
破败的废墟上很快又会有新的主人,所有伟大的、渺小的事物从来都不会影响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
吟游诗人--甄德皮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