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哥特城内,古德端坐在领主大厅的主座之上,神色阴翳无比。
直到亨利和艾夫斯走进大厅,古德才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亨利低头施礼问安:“古德大人午安,您找我来有事吗?”
古德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事情,艾夫斯,先把门给关上。”
艾夫斯没说什么,转身便让门口的守卫把门关上,亨利则有些疑惑地看着古德。
古德低着头思虑片刻,随后问道:“你是谁的人?戴瑞肯?维克?还是阿尔德里克?”
亨利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呃...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有什么误会吗?”
古德抬起头凝视亨利,语气森然地说道:“我现在脾气不太好,偶尔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最好早点说,戴瑞肯、维克、还是阿尔德里克,是谁?”
亨利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瞥见艾夫斯的右手正按在剑柄上,心中不禁惊慌起来。
踌躇片刻之后,亨利有些畏缩地说道:“阿尔德里克,是陛下雇佣的我。”
古德叹了口气,亨利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也让古德的内心开始多了一份愤怒和惊恐。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萨哥特的战斗结束之后。
戴瑞肯奉阿尔德里克的命令北上进驻塔利维尔,经过塔利维尔的山林之时,古德骑着马出现在戴瑞肯的面前。
戴瑞肯心知古德对自己可没有好感,警惕地看着古德说道:“古德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古德说道:“没什么,清扫加盟国的余孽而已。”
戴瑞肯问道:“是陛下的命令吗?你要和我一起去收复塔利维尔?”
古德冷笑一声,随即说道:“不,加盟国的余孽就在这里。”
戴瑞肯心里一咯噔,随即朝两侧山林看去,这才发现两侧山林里已经有不少奈斯家族的军队现出身形,将自己的部队包围其中。
人群中,艾夫斯肩膀上扛着重剑,目光冰冷地看着戴瑞肯。
戴瑞肯顿时便觉得脸上一疼,伸手要去摸绷带下的伤口。
戴瑞肯随即看向说道:“古德大人,我现在是瓦兰迪亚的军队,即便是还没有接受册封也是瓦兰迪亚王国的一份子,你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
古德说道:“也许吧,不过你这个家伙不死,我心里的气也咽不下啊。”
戴瑞肯无奈道:“那个时候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还有维克呢,你要把他也杀了吗?你怎么不去找他?”
古德笑道:“他倒是真的无奈,而你,我没记错也没听错的话,从图里亚多斯死后到平川会战,你可是出谋划策,出兵出力,厥功至伟啊。”
戴瑞肯说道:“古德大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和陛下说好吗?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古德说道:“这不是你说了算。”
戴瑞肯心中惶恐,但也知道古德不会就此放过自己,随即拔出佩剑喊道:“准备战斗!”
杰米斯家族的士兵当即列起盾阵,架起长枪和弓弩准备战斗。
奈斯家族的士兵也不慌,树林中随即抬出几架喷火器对准杰米斯家族的士兵。
这一幕看得杰米斯家族的士兵胆战心惊,平川会战的时候他们虽然没有正面应对这些喷火器。但在战后打扫战场时看到的惨状,还有亨格罗斯家族和弗拉基米尔部队的谈话中,众人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可怕。
本来就是被埋伏,此时又正对着喷火器,那些前排的士兵都开始不安地挪动,不敢站在喷火器面前。
就在杰米斯家族的士兵人心惶惶之时,几名提哈家族的骑兵策马赶到古德面前。
“古德大人,陛下让我们传讯给您,请尽快南下和他汇合,一起收复查拉斯和于桑克堡。”
古德看了眼几名瓦兰迪亚骑士没有说话,为首的骑士拎起一个木盒子递给古德说道:“这是陛下给你的。”
古德看了眼骑士,随后伸手接过木箱子打开。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冲出,熏得古德差点把它丢出去。
强忍着恶臭,古德定睛朝盒子里看去,顿时愣住。
古德默默地合上盒子,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随后对艾夫斯说道:“退兵,返回萨哥特。”
艾夫斯与卡农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不过两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话地带着麾下的部队撤走。
时间来到半个月后,加盟国已经彻底覆灭,阿尔德里克把萨哥特赐予古德,古德也把军队进驻萨哥特,这才有空来处理这些事情。
领主大厅里,古德看着亨利问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亨利说道:“一开始是陛下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到加库兰郊外和杰米斯家族的人汇合,那个时候是大人被奥布隆押入大牢之后不久。”
“中间我们也没干什么大事情,多数是收集和传递消息,直到后来陛下传来命令,要我们把你带回帕拉汶德,但不能说是他的意思。”
古德接着问道:“这么说来,那段时间我想尽办法想去柯尔德地区,每次都总能被加盟国的军队堵上也是你们搞的鬼?”
亨利身躯微颤,低头小声说道:“是的。”
“呵呵呵。”
古德惨然一笑,接着说道:“真是可恨啊,那个时候我也想过你们有问题,如果是戴瑞肯或奥布隆的人,你们应该杀了我才对,但我就是没想过你们会是阿尔德里克的人。”
沉默片刻,古德接着问道:“阿莫孔是什么时候死的?他的头颅是被送到帕拉汶德过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在加库兰为陛下做事情的人不止我们。”
“不过我在帕拉汶德的时候遇到过另一伙人,他们也是被安排在加库兰的,但是却比我们早了三天到帕拉汶德,和他们喝酒的时候他们说是为了送东西过去,可能就是您说的那个吧。”
三天?古德闭着眼回想起那天在塔利维尔,当时古德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高度腐烂的阿莫孔头颅。
之前阿尔德里克说阿莫孔是在瓦兰迪亚王国的军队抵达洪加德的前三天被斩首,之后从洪加德到攻下萨哥特和古德突袭戴瑞肯又是四天。
一般来说,人死后七天之后随着尸体的进一步腐烂,身体内部的气体不断累积,尸体膨胀到可能随时有爆炸危险。同时,身体之中的气体还会进入血管,组织器官腐烂变软,血水顺着鼻腔、耳部流出。就如“七窍流血”的模式。
当时又是秋冬季节气温较低,按理说阿莫孔的头颅即便腐烂也不会太过夸张才是。
但是古德看到的确实是一颗腐烂流脓的头颅,尸体至少要死亡时间十五天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尸体各部位软组织腐烂成半流动液体,毛发、指甲逐渐掉光。身体就会出现往“骨头”转变的过程,因为这个时候身体外部的腐烂,内部的腐烂基本就结束了。
古德惊骇之余也察觉到不对劲,随即明白了阿尔德里克的意思,这才带着军队撤退。
阿莫孔的死亡时间对不上,但要是从古德抵达帕拉汶德的前三天来看,时间上也就对得上了。
当初古德之所以会去帕拉汶德是料定自己对阿尔德里克有价值,因为自己的男爵爵位可以帮助他争取王位。
但实际上,阿莫孔死了,头颅也被送到帕拉汶德。对阿尔德里克来说,有没有古德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已经稳赢了。
或许是得意忘形了,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古德能怎么样。阿尔德里克让人用阿莫孔的头颅来警告古德,却也让古德从中窥探到背后的问题,进而将之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这是个可怕的男人,可以说加盟国内讧之后的每一步,不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绝对少不了他的阴谋和布局,甚至有可能图里亚多斯的死亡也和他有关。
再联想到这样一个人能在帝国的都城内安插那么多的眼线,让那么多人为他卖命,那德瑟特当年在帕拉汶德弄的那些手段他会看不出来吗?
当初在梅洛克家族最危急的时刻给予梅洛克家族最致命一击的也是他,古德以为是自己的计策。但是即便是古德联系连那去告密,阿尔德里克就不会怀疑消息的来源,并且真的去把这件事情翻出来,直接让德瑟特众叛亲离?
越想越远,古德也越想越心惊,此时的阿尔德里克对古德来说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而且深不见底。
见古德低头不语,亨利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目光不时瞥向身旁的艾夫斯。
但是艾夫斯的战斗力他也是知道的,要是艾夫斯出手的话他肯定跑不了,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呆站着,不一会亨利便满头大汗,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古德起身走向亨利,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亨利的肩膀说道:“过往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你就为我服务,要是陛下还有事情安排你去做,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亨利拼命点头说道:“是的是的,我明白了,我都听大人的。”
古德问道:“真的?”
亨利说道:“是的,是真的。”
古德接着问道:“如何证明?”
亨利脸色一绿,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古德面前哭喊道:“大人啊,我只是拿钱办事的,我就算是为陛下,不,是为阿尔德里克办事也是拿钱而已,但是我不卖命啊!”
“求求您相信我吧,我一定会以您马首是瞻。”
古德低头看着亨利,随后说道:“恩,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亨利赶忙起身道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厅。
艾夫斯双眉紧蹙看着跑出去的亨利,不满地说道:“不杀了他吗?”
古德说道:“我也想杀了他,但是还是先留着吧,要是他死了我连我身边谁是阿尔德里克的人都不知道了。”
艾夫斯问道:“阿尔德里克还会用他吗?他可能也猜到他会暴露。”
古德说道:“不知道,就算不用他了,让这个家伙在我面前晃悠也能天天提醒我,小心那些阴谋诡计。”
“收拾一下吧,该去帕拉汶德完成和连那的婚礼了。”
艾夫斯点头说好,随即和古德一起离开领主大厅。
五天后,帕拉汶德的城堡里,瓦兰迪亚王国的贵族们齐聚一堂,既是欢庆战争的胜利,也是庆祝古德和连那的婚礼。
礼乐声响起,古德和连那携手走进殿堂,一群年幼的孩童手中捧着花束缓缓跟在两人身后。
瓦兰迪亚王国大半的男爵都在这里,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缓缓走到礼台上。
在司仪的主持下,两人立下婚誓。
随后司仪为古德递上一枚铁戒指,古德接过戒指,抬头看了眼连那。
连那一席白色连衣长裙,带着精致的妆容,手中捧着一束百合花,面带微笑地看着古德。
古德心中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
收回不定的思绪,古德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牵起连那的左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象征连那为已婚之人。
连那亦将婚戒戴在古德左手的无名指上,完成了戒指的交换仪式。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婚礼仪式正式完成。
随后便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宾客们交杯换盏,古德和连那挨个敬酒,即便是和古德相互不对付的弗恩哈德也挤出笑脸献上祝福。
婚宴的最后,阿尔德里克起身呼喊道:“诸位静一静,先听我说两句。”
众人放下酒杯静听。
阿尔德里克说道:“今天是我的女儿和古德的婚礼,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参与并送上祝福,在此,我先敬诸位一杯。”
阿尔德里克说完举杯敬众人,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接着说道:“在这里我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首先是巴坦尼亚,卡拉多至高王已经派人来和我们协商议和,我想在今后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王国会和平很长一段时间。”
“战争已经肆虐这片土地太久了,但我保证,接下来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享受和平。”
众人欣喜无比,尤其是南方的领主,对于刚刚收复领地的他们来说,和平是最珍贵最重要的。
“国王万岁!....”
众人随即大声欢呼,举杯邀庆,高呼国王万岁。
阿尔德里克微笑着说道:“还有一个,我的儿子弗恩哈德,在和平协议之后会和埃利斯公主举办婚礼,到时候我会邀请诸位和全卡拉迪亚的贵族来庆祝。”
“来吧诸位,请一起举杯庆贺吧!”
众人纷纷起身举起酒杯,为瓦兰迪亚王国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而庆贺。
古德亦仰头饮尽杯中美酒,扭头看了眼弗恩哈德杯中的酒,心里暗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