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反复,而流逝的时光从不轮回。
人的思想可以有七情六欲、可以窥探宇宙的奥妙,但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而尸骸滋养大地,于是土地又有了生机,来年春天的花草也会长得更好。
说到底,人也只是万物轮回的其中一个参与者而已。
古德走过大地,大火肆虐过的黑土地上已经长满青草,蔓过膝盖,风吹过时草浪翻滚,犹如置身绿色的海洋。
古德在一棵被烧成黑炭的大树前停下脚步,抬头看去。树干上此时又有绿芽破开表面的黑炭,老树又焕发了生机。
古德看着眼前的树,说道:“生命的顽强实在难以想象,死去的树木还可以活过来。”
卡农说道:“而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听起来不太公平,不是吗?”
古德笑了笑,说道:“公平,有一句古话是这么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卡农想了想,随后又摇了摇头。
古德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人或狗便偏袒于你,在他眼里,生命无分贵贱。”
“上天对万物不公,反而是最大的公平。”
卡农说道:“听起来是很高深的哲学,看来在摧毁一个国家和民族之后,您的思想也得到升华,现在都开始为世间万物考虑了。”
古德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能跟你的国王这么说话?”
“如果你皮痒了,前面会有适合你的工作。”
卡农连忙摆手,说道:“我投降,我可不适合做苦力活。”
在两人都前方,一个片巨大的工地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近十万人的劳动力在此劳作,周围高低不平的山地被挖平填满,远处还在不断运来各种树木和巨石。
来到工地旁边的高处,卡农喊道:“宗祀呢?你爸爸来了!去把那孩子给叫过来。”
伯伦希尔跑去工地里找了一圈,把正在午睡的宗祀给拉了过来。
古德见宗祀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嘴角还留着哈喇子的痕迹,不禁笑道:“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安逸啊?”
宗祀擦去嘴角的口水,有些尴尬的说道:“额,我每天都会监督工程进度,不会落下的。”
古德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因为我没让你去帝国境内围剿拜蛇教?”
卡农说道:“年轻人总是好动的,想出去打仗很正常。”
古德说道:“可是人生不止是打打杀杀,还有许多需要顾及到事情。”
“等把地基打好了,接下来就要开始建城,光是拆了肖农城还不够,我们得从其他地方购进木石材料。”
宗祀说道:“其实我不太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肖农附近建一座城?肖农其实也挺好的。”
“甚至说,名字就叫苏诺,这和肖农的差别也不大啊。”
“现在这么大的工程,其实我觉得有点....花费太大了。”
卡农举手说道:“我赞成,可惜你爸爸反对。”
宗祀说道:“那就两票反对一票赞成,计划取消。”
卡农说道:“我同意!”
古德没有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而是自顾自地走到前方。
看着近十万人忙碌的土地,古德说道:“建城和毁城都是权利的象征,你应该好好感受这一切。”
“何况一个伟大的国家,怎么能建都在一个亡国的城市上呢?”
卡农疑惑道:“你打算建都在这里?”
古德说道:“要不然呢,我给那么大的力气在这建个城市干嘛?”
“盖伦德太偏了,作为一个国都,他的位置显然不合适。”
卡农问道:“但是这里的位置是不是太靠边了,隔着一道山脉,另一边基本上都是帝国的土地。”
古德说道:“所以方便指挥军队了,不是吗?”
卡农恍然大悟,一旁的宗祀却有些不解,问道:“我们要和帝国开战吗?”
古德问道:“怎么,你不是想上前线打仗吗?有机会了还不开心?”
宗祀说道:“我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战争,或者只是为了满足个人的野心。”
“国王应当为人民负责,而不是让他们置身战乱之中。”
古德点了点头,说道:“说的好,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但战争是不会结束的,永远不会。当国家弱小的时候,别的国家不会跟你讲道理,他只会吞噬你,壮大自己。”
“当你强大的时候,你可以跟别人讲道义礼法,但弱国会畏惧你,他们只会希望你变得弱小。而当你弱小的时候,就回到上面那句话了。”
“瓦兰迪亚王国、卡拉德帝国、巴坦尼亚王国、斯特吉亚公国、库赛特汗国、阿塞莱王国,你看这片土地上这么多个王国。”
“他们和平过几天?不知道。那战争打了多久,从有历史记载开始,打了几百年,到现在还没结束。”
“等瓦兰迪亚王国强大到能够征服所有国家,哪怕只是让他们臣服,那才叫真的和平。”
“现在的人会唾骂我,因为我的战争夺去了他们的一切,但他们的子孙后代会享受到和平。”
“弊在当代,功在千秋,我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宗祀低着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巴坦尼亚人?”
古德看着宗祀,问道:“你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吧?”
古德伸出手轻抚着宗祀的头,说道:“我不奢望你能够完全理解我,因为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相互理解。”
“有趣的是,很久以前相互征战的国家,在亡国的时候臣民都恨不得以死殉国。而后人因为国家统一由来已久,只会歌颂统一各国的那位国王为千古一帝,称赞他统一了各国,停止了乱世,而不是他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王国。”
“成为千古一帝不是因为世人爱戴他,而是因为他征服了世人。”
“没有与天下为敌的决心,怎敢妄言救天下?”
卡农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才发现他已经变了那么多,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如此宏伟的愿望。
记得那时两人走出帕拉汶德,所求的只是一个爵位、一块封地。
或许是站的越高,看的更远。又或许是经历了太多,他已经厌恶了这个充满战争的世界,只想让他们停下,不要再互相杀戮。
只是以杀止杀,这条路是否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