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宾利消失在视线之内,苏桑田才转身走向家门口,望着铁质的带着半截栅栏的大门陷入了沉默。
这里.......就是她的家吗?
路人好心的提醒,“没带钥匙吗?那你摁门铃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按钮似乎有漏电,我之前看到有个阿姨被电得跳脚……”
无奈苏桑田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路人只得撇撇嘴离开。
上辈子的苏家比眼前的苏家要落魄,一间烂泥柴草屋内硬生生地挤着七口人,还不如破庙中的乞儿睡得宽敞舒坦,但贫穷中自有一些苦中作乐的亲情在。
后来实在是吃不上一粒米了,阿爹和兄长看着她的眼神却日渐锋芒了起来,好似她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苏桑田恍然大悟,她已十五年华,早该嫁人了。
怀着孕的阿娘瘦得比朱门采买进去的十三四岁的丫头还厉害,苏桑田一咬牙,为了那点子轻薄如水的亲情偷偷卖身进了勾栏,日日唱哑了嗓子,只为了那点被老鸨剥削的不能再剥的碎银子。
那时候的她还满足地想,做艺妓总是比做员外家的小妾要自由一些的。
再然后,苏家的日子随着苏桑田的艺名鹊起而有了点的甜头,但是小妹的出生却让苏桑田明白了一个道理,贫与贱是分不开的。
好在小妹长得并不漂亮,父兄也不似当初那般狠绝。
又是三年后,艳冠章台的苏桑田与微服出巡的萧初寒相遇在柳前湖畔,那年的苏桑田刚刚十九岁,像罂粟花儿一般地开在了萧初寒的心里。
红妆十里,花轿进了宫门,苏桑田成了举国独一份的苏妃娘娘,苏家人也跟着麻雀变孔雀,拼命向“尊贵”这两个字靠拢。
那些从来也不曾见过的远亲纷纷扮起笑脸说要有福同享,宛如这份陌生的亲情从来就如此深厚。
而世上最尊贵的那个人还要向天下人宣告他的真爱,命人劳师动众地建了皇城外最大的一座府邸,甚至轻易赠予了苏桑田的父兄官袍翎羽,大字不识的几个男人却是最威风的皇亲国戚。
利欲熏心。
干涸了太久的土地被肥沃的养料淹没后,善意的种子反而遭到了反噬。
苏家人不肯再提起陈年的那些困顿,他们只想踩着苏桑田爬得更高一点。
大概是苏桑田的命运好得太不像话了,无妄之灾开始降临其身——妖妃克君、妖妃伤国运、妖妃覆天下。
一荣俱荣,也必须是一损俱损。
苏家的结局到底还是凄惨的,一百多条生命被随意抹去,做了萧初寒的陪葬品,成了天下众家的一个笑话。
家人,对于苏桑田来讲,竟也成了一个遥远不堪的词。
“啊——天杀的小人——我要跟他拼命”
凄厉无比的哭喊声突然乍响,穿过铁门砸进了苏桑田的耳朵,苏桑田被无限拉扯的思绪终被打断。
哭声渐渐低去,被隐约不断的咒骂声给代替。
苏桑田听不清更听不懂,她只想快点打开这扇门。
她该是着急的,她的家人一定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