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在木场驿左等右等,可金州的明军就是不来。倒是徐冰将第三批登陆人员给他送来了。两千难民作为普通劳动力加入,让他有了充足的人力资源进行布置。同时送来的还有盖州指挥使送来一封信,上头竟然通报了金州的状况,还把李如柏的命令也转述了。
“盖州指挥使说了,他借口‘革命军’侵入盖州,无力支援金州。眼下只有复州派了几百人马到金州来,而且还多是老弱。他还是说金州兵力空虚,倒是李如柏手下有几百能打的家丁,不可轻视。他又说只要少帅迁移金州,他绝不跟少帅为难,还能互通有无。”
随船回来的乔雪年还转述了徐冰的话,“徐姐儿说北面来的难民越来越多,营口基地压力很大。船运虽然方便,可运力已经到了极限。她要少帅尽快拿下金州,从陆路运人,死掉一批也在所不惜。否则我们根本无法管理。”
周青峰能想象到北面营口基地挤满难民的状况,他点点头说道:“李如柏若是躲在城里不出来,那我就只能主动去打他了。”
不过这念头刚刚升起,高大牛就带着哨探传回的消息赶了过来,“少帅,金州的人马出动了。”
“哦……,有多少人?”
“探马回报说有两千五百左右,十几个旗号,绝大多数是步卒,只有少量骑兵。主将旗写着个‘李’字,应该是辽东总兵官李如柏。”
侦察兵是骑兵连客串的,其中补充了不少有文化的近卫队老兵。周青峰给这些老兵提供了来自时空孤岛的玩具望远镜,虽然这些望远镜『性』能有限,却也大大提升了老兵的安全『性』以及侦查能力。
“两千五百人,还真不少嘞。”周青峰都有些挠头,“这帮大明官军啥时候能凑这么多人?不是说辽东兵力匮乏到要从全国调兵的地步么?”
高大牛却说道:“探马回报说这两千五百人中能有五百战兵就了不起了。剩下的都是临时拉来的乞儿农户,装装样子。这种兵比我们手下的难民都不如,我们运来的难民好歹还知道服从命令,能吃饱肚子。”
周青峰手里有两个满员的步兵连,三百六十人。一个满员骑兵连,一百二十人。一个战斗工兵连,两百人。算起来战兵数量还有优势。徐冰担心他的安危,还特意将柴洁的女兵连派了个火器排来充当亲卫。这个排只有十来个人,全员使用缴获的火绳枪。
“李如柏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探马说他们一早出发,大概明天就能到吧。”
高大牛估『摸』了一下,觉着金州到木场驿也就六十里。两千多人行动虽然肯定不快,可两天时间总该能到的。周青峰也觉着应该料敌从宽,不管敌人什么时候来,自己都要做好准备。于是全体动员,枕戈待旦。
然后……,从中午等到第二天下午,官道上一个人影没看见。
周青峰在木场驿的阵地内等着,要不是每个小时都有探马来报,他早就坐不住了。可实际上探马昨天就告诉他——李如柏带两千五百人马出城十里,在金州驿宿营了。
出城十里就宿营?这跑得比蜗牛还慢呐。
李如柏你干嘛不把蜗牛壳背上?
周青峰实在『摸』不透对手到底想干嘛?他甚至疑心金州来敌只是吸引他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杀招来自其他方向。于是他又派人把整个旅顺给巡查了一遍。
自打有了足够的难民充当普通劳动力,周青峰就在旅顺各处设置哨所,将几十年没用过的烽火台派驻人手,在海岸各地都设置观察哨,甚至派出从旅顺水师缴获的小船对登州以及天津方向进行侦查——这是‘革命军’奠基之战,容不得半点马虎。
周青峰平时可以几天不睡都无所谓。可这次熬了一夜,心里反复琢磨是不是中了什么诡计,他第二天眼睛都红肿了——可一夜无事啊,所有哨探都报告没发现任何敌人。
等着第二天天亮,周青峰爬上木场驿的城头看向东面的官道,期待着每小时一波的哨探能给他带来好消息。骑兵连的连长韩石骑着他那头妖猪亲自去侦查,一大早出去的,中午回来沮丧的说道:“少帅,李如柏真是属龟的,他又走了十里地就停了。这会他正在扎营呢。”
周青峰抬头看看天,暗想: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哪!太阳高挂扎什么营啊?这要是一天就走十里地,从金州到木场驿岂不是得跑一个星期?
要是坐上‘三翼机’,一个星期都差不多够绕地球一圈了。
周青峰又开始疑神疑鬼,觉着敌人这速度也太慢了,自己是不是正落入某种圈套之中?他甚至怀疑明军是不是虚晃一枪,转而派人去打营口基地了——营口基地这会可是兵力不多,防备空虚。
“人面妖,你速速去一趟营口,看看我们老巢情况怎么样?”周青峰把守在自己身边的超级通讯兵给派了出去。人面妖进化之后速度快了许多,时速上了五十公里,一个白天就可以跑个来回。
派出人面妖后,周青峰又在木场驿里枯坐。
到了天黑,李如柏果然没来。倒是人面妖回来报告说——营口基地平安无事,不过徐冰已经听从了周青峰的建议,把侦查范围拓展到营口周边三十公里。大家都变得极其紧张,患得患失。
第三天,又是提心吊胆的一夜,周青峰有点熬不住了,心理压力有点大。他带着演武棋盘将战局推演了一晚上,发现棋盘上自己总是赢。可赢的越多,他越没底。总觉着敌人肯定还藏着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蜗牛般的李如柏继续稳稳当当的只走十里地……,中午时分就安营扎寨。
周青峰困的在木场驿里直打瞌睡。他真的很想直接带兵杀出去,可看看己方好不容易修筑好的工事,不利用一下实在太亏。他又反复安慰自己……,稳住,稳住,你就是太紧张了。这可是‘革命军’成立后的第一战,绝不能莽撞冒失,更不能轻敌浪战。
你的肩上可是担负这民族崛起的希望,不能随便『乱』来啊。
又熬了一夜,第四天。
李如柏没来,可他好歹路程过半了。
徐冰的又一批援兵在黄泥湾靠岸。甚至连李树伟都带着大量工程司的技术人员跑来支援。他到了木场驿看到两眼红通通的周青峰便是心惊,关切的问道:“咋样?战事很艰苦吗?放心,不管打成怎么样都不要紧,我们支持你。
我和徐冰想到你可能战事不顺,特意组织了一支民兵。虽然训练和装备都不好,可人数足有两千。徐冰用她的‘革命雷音’进行动员,战斗意志也还行,都是苦大仇深的农民,一定可以跟那些明军拼到底。”
看周青峰萎靡不振,李树伟的心都到嗓子口了。可周青峰却报以一个大大的呵欠。
艰苦个鸟啊!
根本没打起来。
都说兵贵神速,可李如柏哪家伙真心属蜗牛的,慢得要死。
周青峰拍拍李树伟的肩膀,“你来了也正好,帮我盯一会,我去睡个觉。等敌人上来再喊我。”
第五天,李如柏终于振奋了一把,一天走了十……五里。这已经到了木场驿外围,远远的都能看到驿城的城墙。两千五百人马再次扎营,李如柏带着十几名金州将官以及暗中跟随的博尔济前出勘察,远远看到周青峰在木场驿周边费尽心思构筑的工事。
从木场驿外围的土坡上远远望去,只见对面的驿城外已经布满了人工开挖的沟壑。光是这些沟壑的工程量就不小了,沟壑里头是一个战斗工兵连。木场驿东西两座小山上构筑了环形工事,各有一个步兵连驻守。由于战场宽度有限,东西两座小山可以相互配合。
除此之外,各处工事上还树立了大量的了望塔,时刻监控整个战场动静。了望塔上不时有人晃动红黄两『色』的旗帜进行旗语沟通,信息传递十分通畅。
一帮金州将官虽然不是很懂,却立刻觉着眼前阵势复杂,这伙反贼很厉害,之前的预估只怕还是太保守了些。可现在反贼就堵在金州门户上,不把他们打掉恢复海路运输,金州上下饿都能饿死。
李如柏在土坡上环视良久,也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感到震惊。他之所以如此慢腾腾的行军,实在是因为这次带的兵太烂。
金州卫指挥使已经被李如柏缉拿下狱,只因全卫上下找不到几个真正能打的。将官的家丁凑一凑也才百来人,全都是用来镇压百姓的狗腿子,真正上阵根本不能打。
行军五天,每天都有人逃亡。军户兵卒就等着每天吃两餐,要不是为了吃这两顿饭,他们早跑了。而且军中兵卒传言,一旦开战立刻逃跑,绝不给那些将官卖命。这等士气还怎么打?
李如柏半夜里起来巡查,甚至看到军粮官公开偷盗粮草。甚至有将官畏敌如虎,直接挂印卸职不见人影。两千五百人是刚刚离开金州城的人数,走到现在只怕连两千人都没有。每天中午扎营时前来吃饭兵卒是越来越少。
除了自己手下三百多家丁还算情绪稳定,李如柏真心找不到其他能依靠的手下了。内部军心糟糕透顶,就只能想着一伙反贼也强不到哪去。结果今天看到‘革命君’的营寨,简直就是五雷轰顶。他转首向身边的博尔济问道:“你们之前跟周贼交手,也是这样?”
之前?之前这小子还没这么厉害呢。
博尔济也是脸皮『乱』颤,可他却一咬牙喝道:“大人放心,我此次来也带着十几名女真勇士,上了战场定然效死,绝不胆怯。我们打沈阳时,那可是宰杀牛羊般的轻松。这周青峰再强又能如何?我等绝不会怕了他。”
博尔济在给自己打气。木场驿内,李树伟慌里慌张的跑到周青峰屋子里死命推他,“快起来,快起来,建奴打过来了!”
“啥?”周青峰正在『揉』眼睛,“难不成李如柏的杀手锏就是跟努尔哈赤相勾结?这个孙子,难怪他这么慢腾腾。老子这次定要跟他拼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