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吴晴有些惊讶,心里却想着至少咱们的皇帝陛下先让我猜猜人选有哪些。
吴晴的脑海里了想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当然在转瞬间他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暗中怪自己怎么能胡思乱想,自己这样…绝不可耽误了她。
“陛下是不是有些着急了。”吴晴问道。
“不要想问我是谁家的姑娘,为父真的不知道。”看穿了吴晴想接着问的问题,吴道子提前回答着他“虽然我并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但是陛下赐婚,想来定是佳偶天成。”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吴道子似乎还幻想着二拜高堂时的场景,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
“您作为京畿处总指挥使。天下谍报网的最大头目,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
吴晴既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这种纠结的性格,没有勇气去正视自己的想法,用平时的开朗来隐藏自己的自卑,吴晴的内心也很挣扎,所以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大部分时间,他选择逃避,而另一小部分时间,他选择装傻。
吴道子一甩衣袖面带微怒,当然吴晴看的出来这一丝微怒表演痕迹太重。
“胡闹,京畿处是国之重器,服务于我南国,忠于陛下,岂是用来打探陛下的消息。”
吴晴也知道从父亲这打探不出什么,于是便换了话题。
“京城中关于我在流銮河上的流言,能这么快的传到街头巷尾,父亲手下行动科那帮人应该没少努力吧。”
吴道子也不否认“这件事确实有行动科的参与。”
“是因为我需要这些名声?”
“是,也不全是。”吴道子也不卖关子,而是看着吴晴接着说道:“京城就这么大,虽然你常与崔家公子对弈,坊间也有你棋艺高超的说法,但是这些宣传都太过于平庸,又或者说是感兴趣的人太少,虽然懂棋艺的人不少,但是也只是棋圈中的人知晓,太过小众,而流銮河则不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流民乞丐,对这里的一切消息,都颇有兴趣,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首谈话题,有关于花舫的消息传播快,大家也爱听,尤其是关于流銮河的头牌的传闻逸事,自然大家的关注度就上去了,你的名字也就家喻户晓了,这才是最好的方向和时机。”
吴道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名声,不见得要用,但是你必须有。”
“你学富五车,琴棋书画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马上就是春闱之时,在各大举子都入京之时,更可以在他们中传扬出去。更加有利于你的人设,人家议论你之时多些花名与才气总是好的,难不成你让别人介绍你的时候更多的是京畿处吴道子的公子?那只会给你的名声起到反作用,毕竟处里大多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吴晴对父亲的话表示肯定,虽说吴晴自幼勤学刻苦,但是除了冷弃和巧珍就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人,仔细想来除了冷弃和巧珍外,那个臭棋篓子崔公子反而是和自己接触最多的人,除了吴晴与人接触不多之外,想来便是他的身份,让人不敢和他接触。
“等你春闱高中之后,你的名声,也方便配合你在官场上行走,你要知道,官场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虽说有为父在,也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但是对你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父亲想让我有自己的名声,而博名声最快的方式就是才气与花名,所谓才气,父亲相信我可以高中状元,花名嘛,没有比花舫更合适了。”
“父亲我说的对吗。”
吴晴看向吴道子,点了点头。
吴晴接着说道: “父亲,莫不是想让我接手京畿处?”
吴道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吴晴示意道:“说说看。”
“先帮我散播名声,然后以我的实力,考上三甲如同探囊取物,从而进入官场,然后估计父亲会用其他的方式,让我在民间积攒一定的声望,然后将京畿处交由我接手,父亲转为幕后为我保驾护航,最终我彻底掌握京畿处,而父亲就可以提早致仕。”
吴晴微笑的看着吴道子,似乎在得意自己所说。
“父亲位居京畿处总指挥使,对于陛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为了这份忠心,亦或者是我们吴家日后的安危,京畿处也必然是由我来接手,父亲在做的就是在为我接手京畿处做铺垫。”
吴道子端起茶杯,手中的茶刚好不冷不热,适合饮用,或许是因为话说太多的缘故,吴道子一口饮尽,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丢给吴晴。
吴晴坐在轮椅上,单手接住令牌,拿在手中把玩。
令牌约莫手掌大小,白玉质地,令牌背后刻五爪金龙象征皇权,正面上书小字京畿处,中间两个烫金大字写着同知。
京畿处同知令牌,京畿处最高官职是总指挥使,下设两名副指挥使,然后就是同知,在同知之下就是四大科室的千户大人。
京畿处已经很久没有设立同知一职,京畿处同知享受与副指挥使一切的权利,可以统领京畿处,除了没有人事任免的权利,其他的权利和总指挥使几乎相同。
随着令牌一起传递过来的还有吴道子的话语。
“好好保管,它是你的了。”
摸着手中的这块令牌,令牌不大,但是分量十足,拥有这块令牌就等于拥有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权利,在别人眼里是求之不得的而在吴晴看来这玩意有些像烫手的山芋。
“父亲,京畿处同知,除了人事任免权外,拥有与正副指挥使同等的权利,属于正四品官员,令牌给我是不是太儿戏了。”
“京畿处迟早是你接手,这是陛下的意思,为父也没有让你从基层做起的耐心,更何况,京畿处的有些流程你也耳濡目染相对熟悉,你欠缺的就是名声威望和政绩,这些你不用担心,都不是难事。”
吴道子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对于刚刚说的,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看着吴道子的这份自信,吴晴总觉的自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一样,走上了一种被安排好了的道路,而他很不喜欢。
“科举,我是必须要去参加的。”
吴晴的话语中已经表达出了一丝不满。
“这是自然,你别把这京畿处的同知当成是一种恩赐,这只不过是陛下的意思,京畿处别人接手的话,陛下信不过,这只是我提前为陛下培养接班人,这京畿处的官职与你状元及第并不矛盾。”
这番话吴晴自然能理解,但是这最后一句是何意吴晴并不明白。
“不明白?”
吴道子看着略微有些思考状的吴晴问道。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理解。”吴晴放弃思考,索性直接问了起来“陛下,是想让我将同知的身份放在暗处,明面上我依然是待考的举子,哪怕我高中之后会有其他官职等着我,但是暗地里我是京畿处的同知,为什么?陛下在防什么?”
吴晴问完之后,吴道子并没有回答,反而面带笑意的看着吴晴。
恍然之间,吴晴明白了什么。
“陛下防着他们,那为何信我,又或者说是怎么能确保我不会站在他们其中一边。”
吴道子并不惊讶于吴晴的想法,要是这都想不到,也就没必要接自己的班了。
“一个连皇帝赐官都不要的读书人,还是有傲骨的,而这种傲骨必然也不会倒向皇子。”
吴晴惊讶于这番话从父亲嘴里毫不避讳的说出口。
吴道子补充道“这是今天早上在上书房里陛下说的原话。”
吴晴心里想到难道就凭这点,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就如此的信任我?这未免有些随意了吧,还是说对父亲的信任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两位的宴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宫里也不会说什么。”宫里指的自然是咱们的那位陛下。
“咱们这两位皇子倒是挺“懂事”的,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开始打擂台。”
懂事的这俩字吴晴加重了语气,这也就是在内院吴道子面前说说,毕竟这里安全。
换做一般人家这话说出来,掌个嘴,跪个一两天的,那都是常事,在吴家则不一样。
吴家不是一般人家,吴道子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以上的惩罚非但没有出现,反而还给吴晴进行了科普。
“这和他们身后的势力有一定关系。太子是皇后所生,乃嫡长子,可是皇后背后的势力却没有四皇子的生母宁贵妃背后的势力强大,宁贵妃是宁国公的长女,宁国公则是军方背景,边军将领有一半都是宁国公的门生或者老部下,在这种背景下,四皇子想争一争也无可厚非,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南国嫡长子,是正统,所以也有不少拥护者,至少现在的局面他二人是平局。”
吴道子说罢,盯着面前的棋局,若有所思。
吴晴说道:“既然是平局,那就不要随便落子,就像这棋局,看似平局,几步之后,白子占尽优势,实则黑子暗藏后手,正所谓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吴道子拿起白色的棋子,在手上搓弄着,凝神看着那场棋局。似乎是在想着解决之法。
“残局之所以是残局,是因为它能让对手头疼,再难的局也是互相对弈出来的,博弈也要看对手是谁,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可以下出传世的残局。”
吴道子把玩白棋的手突然停了,食指与中指夹着棋子,看准了棋盘上的一个位置,精准的落子,随着一声轻微的声音,吴晴的目光也随之而至。
“晴儿,你记住,能左右棋局的,只有自己,永远不要把控制权交给对手。”
落子无悔,这白子的位置看似无关,却实则精妙,可以将黑子之后的谋划都难以形成连环。
吴晴看了白子的落位也连连称赞,心里想着自己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步。
忽然吴晴又想到以父亲的棋艺,在宫里未必没有想到这一步,父亲是故意的,还是当真当时没有想到。
吴道子看着吴晴,内有所指的道:“所谓的残局与破局,要看是谁在下这盘棋。”
吴晴怔了怔,他还在想着刚刚自己想到的问题,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虽说吴道子这个南国最大情报部门的头目,从小到大给吴晴的感觉就是神秘与忙碌,还有谋定而后动统领全局的自信,直到今天,吴晴感觉到了父亲的深不可测。
吴晴开始觉得自己攥在手心里还有些温热的京畿处同知令牌有些烫手,父亲是不是也是棋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宫里的意思?
吴道子的声音打断了吴晴的思考。
“令牌的事,自己知道就行。”
“冷弃,巧珍也不能知道?”
“不能。”
吴晴有些意外,却还是做出了回答。
“是。”
放弃了与冷弃与巧珍显摆一下的想法,虽然知道同知令牌的重要性,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悦,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还要防着冷弃与巧珍。
“不早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吴晴点了点头对吴道子施了一礼,与吴道子道了晚安,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书房,出了书房后,由仆人推着回到自己房里。
书房里只有吴道子一人,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显得有些鬼魅。
吴道子忽然开口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说到:“你说我今天要是赢了陛下,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
没有任何回应,他又自言自语的说“其实,陛下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呢。”说罢摇了摇头,随手一掌,棋子分开,黑白分明,要是吴晴在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么多年,他都不知父亲会武。
走到窗边,推开窗,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春天芳草的气息。吴道子双手背在身后,盯着漆黑的夜空,偶有繁星闪烁,忽明忽暗,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