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冷弃送回房后,巧珍去后院继续帮忙,毕竟有些受伤的行动科的剑手,需要先处理伤口之后才能移动,陈瑞林则找了间房自行疗伤。
本来想回房的吴晴被告知父亲回来了要见自己。于是前往了吴道子的书房。
刚进书房,吴晴只叫了一声父亲,吴道子便皱了皱有着一丝不悦。
“这么多年,医书都白看了?别憋着,吐出来会好些。”
吴晴听罢,一口血从口中吐出,顿时便感觉胸中郁结之气散出,呼吸顺畅了不少。
吴晴拿出手绢擦拭着嘴唇 “就知道瞒不住,还是父亲的医术高明,光听就能听出来。”
“少拍我马屁。”吴道子丝毫不领情。“你只不过不想让我们担心罢了。”虽然不领情,但是还是了解吴晴的想法的。
“冷弃那我去看过了,他并无大碍,躺上个一个月左右便能恢复,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好好照顾他。你放心吧。”
吴晴谢过父亲,默默的等着父亲接着开口。
“陈瑞林应该都和你说了,你做好准备,过几天就是殿试了。你好好表现。”
吴晴点头答应。
父子二人又随便扯了些家常,毕竟虽然是同一屋檐下的父子二人,但是位高权重,日夜颠倒的吴道子除了过年那几天,很难与儿子有着闲聊的时间。直到吴道子打了几个哈欠后,吴晴才告辞离开。
在吴晴离开的时候吴道子对着吴晴说道“你今天表现,很不错。”
这表现自然是刚刚的那场“战役”。
吴晴心里有些感动。毕竟从小到大,吴道子极少夸奖他。无论是习武或是学医,就连他最擅长的棋艺也不抵吴道子,倔强的吴晴有时候努力的学习也只是想得到吴道子的认可,虽然他已经证明自己足够优秀,但是骨子里还是觉得只有得到父亲的认可,才是真的优秀。
所以当吴道子说出“很不错”这三个字时,吴晴虽然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这种被父亲认可的感觉,比金榜题名更让吴晴兴奋,以至于他的鼻尖都出现了酸楚。
“去歇着吧,身上还带着伤。我让人煎了药,一会送去给你。”
吴晴施礼告辞。
吴道子看着吴晴离开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显得有些得意。
吴晴回到房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极少的露出愉快的神情,就连前来送药的巧珍都看的出来。
“少爷,我说,这冷弃还在床上躺着,你怎么还有些开心似的,是不是你伤着哪了?”
说罢将药放在桌上,将手伸向吴晴的额头,仔细的检查着吴晴的头部。
吴晴连连摆手。
“我可没伤着脑子。”说罢将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这时陈瑞林也走了进来,满脸上写了郁闷,毕竟以后在京畿处他头上就得顶着“要节制”和“少用手”的标签了。
“我说吴少爷,你这一句话不要紧,我可惨了,这以后我怎么混,好歹我也是个着名的富二代,你可得补偿我。”
“那你这个整个南国最有钱的二世祖打算让我怎么补偿你呢。”
也难得,今天吴晴心情还算不错,要是换做平时冷弃受伤躺在床上,莫不说搭他的话,不把他赶出去已经算不错了。
陈瑞林明显是有备而来,张口就说道“这样,把你和陆姑娘刚刚用的匕首给我看看,把玩把玩,就算补偿我了。”
“就这么简单?”吴晴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陈瑞林很肯定的说道。
“堂堂陈大公子要的补偿就是为了看两把匕首?”
吴晴边带着质疑的语气问着陈瑞林,边示意巧珍把匕首给他,然后又从自己的裤腿里解下匕首丢给陈瑞林。
陈瑞林接过两把匕首仔细的端详着,巧珍这把匕首,满韧花纹毕露,剑之纹理,像龟纹…像高山…像流波…像芙蓉…坚韧无比,熠熠生光,再看吴晴这把,理似坚冰,耀似朝日,状似龙纹。这两把匕首一看就绝非凡品。
陈瑞林惊讶的对吴晴说道:“你知道啥,这两把匕首可不简单,你看这把。”随即拿起了巧珍的匕首说道:“这把匕首叫…”
“这把匕首叫鱼肠,又称勇绝之剑,是当年专诸置于鱼腹之中刺杀吴王僚所用之匕首,所以后世称其为鱼肠剑。而公子所用之匕首,名曰“逆鳞”因匕首形状像一片龙的逆鳞组成,因而得名,而恰巧这两把匕首,都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炼制。”
巧珍抢先说出陈瑞林准备的话,阻止了他的卖弄。
吴晴更是直接说道“你要是想看,想玩,就拿在手上多把玩把玩。你说的这些,连巧珍都知道。”
陈瑞林心中一阵大无语,这可是极具收藏价值的,价值连城的文物,饶是他这样的首富之子看到都觉得暴殄天物。
仔细端详把玩了好久,陈瑞林才将匕首还给他们二人。
“我不理解…”陈瑞林再次开口。
“有什么不理解的,想问就问。”经过了刚刚那一战,二人的关系也更加靠近,所以说话也没啥遮掩。
“为什么你的折扇能在空中护住陆姑娘,并且挡住冷弃大部分剑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晴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接把自己的折扇中藏着的暗器取下,然后直接把折扇给了陈瑞林。
陈瑞林单手一接,毫无准备的他,觉得手臂一沉,但又马上调整。
“怎么这么沉?”陈瑞林心里想到。随即触手一片冰凉,这手感…他马上想到了什么,再把折扇打开,他就明白了。
“不愧是吴公子,能用千年玄铁做扇骨,百年铁树叶做扇面,且不说是冷弃那点剑气,就算是普通8级的高手用普通的武器面对面刺上去都很难在你这扇子上留下痕迹,在下佩服。”
这一声佩服可不是客套,是陈瑞林打心底说出来的,这把扇子若是放在江湖之上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也得算上名门望族家中的传家宝。
吴晴看着陈瑞林这样没好气的说到:“你好歹也是世家中数得上号的,别说的和没见识过似的。”
不得不说陈瑞林的眼光是可以的,能一下子就把这些材质说出来,并且分毫不差的。陈瑞林不愧是首富之子。
“此扇可有名字?”陈瑞林问道。
“秋水。”吴晴答道。
陈瑞林挥舞了几下后,将折扇还了回去。
“对了,你刚刚和冷弃过招之时,用细小的石子,在冷弃出手的间隙之间,击打他的穴位,用的可是《七穴散劲法》?”
吴晴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陈瑞林就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接着说道:“果然是失传已久的《七穴散劲法》就是用独特的手法,去击打对方的七处穴位,在短时间内,让对方全身无力。”
陈瑞林对这武功路数的了解,果真让人佩服,连这么冷门的打穴方法都了解。
陈瑞林又看了一眼正在削着梨子的陆巧珍说道:“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下陆姑娘。”
巧珍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自家少爷,吴晴点了点头,巧珍才说道:“陈公子,您请说,有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陈瑞林并没有急着说,而是上下打量了巧珍一番,这种打量让人觉得很无礼,似乎想看透你身上所有的秘密,让巧珍有些烦躁,就在这时陈瑞林开口说道:“陆姑娘医术高超,轻功更是精妙,请问姑娘,你是如何学会皇宫之中内卫身法的。”
此言一出,顿时间房间有些静的可怕,巧珍拿起削好的梨子先递给了吴晴,然后又递给了陈瑞林。
“这算什么问题,莫不是陈公子怀疑我?”
“哪里的话,陆姑娘说笑了,熟识陈某的人都知道,我对天下武学和神兵利器都感兴趣,只不过恰好发现了姑娘用的是内廷中标准的蜻蜓点水的身法,感到好奇,所以问问而已,当然如果不方便,姑娘也可以不回答。”
“陈公子见外了,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自从被少爷带回家后,少爷悉心教导我医术,虽然天生也不是习武的料,但是为了防身,少爷还是教了我一些身法和路数,虽算不上高手,至少也要做到不拖累少爷,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也会翻阅少爷屋里关于身法的一些书籍,偶尔也练习一下,至于陈公子说的内卫的身法,就是从少爷的藏书中看到学到的,今天正好使了出来。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是吗?”陈瑞林看了吴晴一眼。
吴晴有些不悦的说道:“在我屋中,第一排书柜的第三本,你若想看我让巧珍拿给你。”
“那倒不用,我就是随便这么一问。多谢陆姑娘解惑。”说罢陈瑞林对陆巧珍施礼赔罪,巧珍也还了一礼。
“巧珍下去吧。去看看冷弃,记得按时给他喝药。”
“是。少爷。”
虽然内院中的下人都是最细心的,但是吴晴还是习惯什么都由巧珍去做,或者交给她安排,这样才他放心。
巧珍走后,吴晴看着陈瑞林,那种眼神让陈瑞林感觉到寒冷,有些不适。
“你怀疑她?”
“京畿处怀疑一切。”
“这不是处里,这是我家。”
“所以为了大人的安危,我也要怀疑一切。”
“你可以怀疑,但是这种事,我不希望有下次,也不想因为这样破坏我们刚建立的信任与友谊。”
“属下明白。”
这是公事,也是命令,所以陈瑞林自称了属下。
吴晴将巧珍削好的梨子放在桌上,并没有吃,随即对着陈瑞林说道:“推我出去吧。屋里有些闷。”
瑞林推着吴晴离开,在屋门口,陈瑞林回了头,对着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看了看:如果刚刚陆巧珍突然用水果刀,刺向自己,那么刚刚的站位,的确是她最好的攻击位。随即摇了摇头,推着吴晴离开,当然坐在轮椅上的吴晴并不知道陈瑞林的这个想法。
吴府外不远处的拐角,有个面摊,玉记面馆就在这,今天玉记的生意格外冷清,因为玉记牛肉面,今天没有牛肉,据老板说,是炖牛肉的时候没看着火了,所以牛肉都炖焦了,没有牛肉,就自然没有牛肉面了,不过整个面摊,依然有位客人,在吃着面。
他的面碗里,只有面和葱花,就连辣椒油也是自己起身去加进去的。
“我说。没有牛肉就算了,怎么加个蛋也没有。”食客有些抱怨着。
老玉坐在店里最舒服的位置上,半躺着,吸着鼻烟。
“我不想动,要加啥你自己加,别告诉我,你这么多年连怎么煎蛋都忘了。”
“当年主子教的,怎么可能忘,想当年,你我二人陪主子出来,一路上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刚到京城那会,租了个院子,那时我们谁都不会做饭,白天我开医馆,你去打零工,晚上都是主子弄好了饭菜,那时候就觉得最香的就是牛肉面加煎鸡蛋。这煎鸡蛋,还是那时候主子手把手教的”。
那食客站起身。熟练的锅中倒油。等油温合适的时候,将鸡蛋打入,热油将鸡蛋煎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随着一个华丽的翻面,鸡蛋的另一面也与热油亲密接触,待到两面金黄,倒入面中。那食客将煎蛋浸入面汤中,然后用筷子捞起,一口咬下去,溏心的蛋黄从嘴边流出,就着一口面,“哧溜”一口,再来口蒜,看着都馋。
“你这种吃法,很难让人相信你是京都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之王。”老玉边享受着鼻烟带来的快感,边调侃着这全京城最有权力的人。
“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这样享受一会,哎,要是这在弄点牛肉,咱俩还能喝点。”
“你京畿处紫色信号弹,都从你自家院子里发了出来,你觉得我还能煮牛肉吗。”
“有你在这,我放心,只要不是那几个圣阶怪物来,都没问题。”
谁能相信,京畿处指挥使大人,暗夜之王,正三品大员,南朝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正坐在这个小面摊就着一瓣蒜,吃一碗加了煎蛋的阳春面。
“当初少爷跟着你是对的。”老玉将鼻烟壶重新填满,递给吴道子。
“来一壶。少爷配的。”
吴道子接过鼻烟壶,在手上把玩了几下,并没有吸,又重新还给老玉。
“不来了,戒了太久了,你也少来点,虽然晴儿的配方不错,但是你我都上了年纪了。”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吴道子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刚走两步,便停下,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保重。”
老玉躺在椅子上也不起身,看样子很享受躺着的舒适感只是回了句“常来。”
夜晚吴府的内院,依旧是静的听不到虫鸣与鸟叫,白天的狼藉已经在一个下午便恢复了原样,就连那棵被冷弃震毁了的树,也重新换了一棵,只不过没有之前的粗壮,好似上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除了冷弃依旧躺在床上。
冷弃虽暂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并且保留了他发狂时的记忆,以至于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愧疚,也庆幸他现在暂时不能动弹,不然按照冷弃的性格与愧疚感,是很可能以死谢罪的。
给冷弃把完脉后,亲眼看着巧珍把药一滴不剩的喂给他后,吴晴才回房间。和往常一样,巧珍弄好床铺让吴晴睡下后,将吴晴明天一早需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转身离开时的身形顿了顿,因为她看见吴晴第一排书柜的第三本书是《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