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慕问意识到不对抬手，就听见远处沙丘传来的奔跑声，拧眉抬头望去时，从天而落的阴影已漫过头顶。
一只白色的巨兽居高临下睥睨望下，鲜红的瞳孔竖起，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太快了！
“咔嚓——”
一口下去，整个身体竟毫无防备被吞入了嘴中！
红白色狐尾将沙地中少女圈起的同时，一道身影也落在了旁边。
墨姝只觉躺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很是舒服，鼻间弥漫的血腥气和沙土烟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中草药味。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灵力由经脉涌入漫过五脏六腑，不久前因高温燃烧消损的身体开始缓缓降温，微眯着眼喝了口送到嘴边的温水，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有了松动。
模糊重叠的视线恢复正常，她用力眨眨眼后酸痛才逐渐消失，望向输完灵力后拿着膏药帮她涂抹烧伤皮肤的少年，抬手用力抓住他的衣袖，很是急切：“小河……”
还未说几句话喉咙就干涩地厉害，渐渐没声了。
“不用着急，”公仪小河敛眸，六品丹药跟不值钱般喂到她口中，透过帷纱望见少女大面积烧伤缓慢修复的皮肤以及破烂的剑锋灰衫，涂抹膏药的手下了狠心才不再颤抖，“你体内伤势太严重了，要分几次帮你慢慢调节才不会留下后遗症，哪有人会用灵气爆炸去加热自己的，先前我让你等等我……是我不好。”
低哑又无奈的话语落在耳侧。
又道：“学府外御灵楼下大魔的封印松动，它从地底穿出一层跑到了七层，所幸在第七层试炼阵被拦了下来，师尊他和仙圣优先镇压大魔，而在它魔气躁动时，考核区域内的留影珠也有所波动，大多数都停影报废了，姝姝你不用担心暴露问题。”
墨姝回想起那日暮秋院中，同对方讲了猜测并选择了下对魔有损的毒素。
结果确实如所料打退了慕问一波，没想到他却借着大魔封印松动，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我不能坐以待毙。”猜想得到证实，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姝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稍后便会有书师仙圣前来区域内探查、揪出幕后主使。”
见少女吃力抬手指向头顶露出的犄角，因魔气躁动和体内灵气的匮乏还未将它压下，公仪小河仔细将膏药抹完脸侧，按下眼中的心疼后，他缓缓将头顶的帷帽摘下。
墨姝诧异地望着少年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深绿瞳孔中是意料之中的温柔，紧接着帷纱被掀起，帽檐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她怔愣，下刻便察觉身体内的魔气得到了压制，头上的犄角缩回，而烛照的气息平稳后，终于能好好在脑中说话了。
与此同时，耳畔落下他的声音。
“姝姝，这顶帷帽本身便是为魔气而造的灵器。”
“我不在考核区赶来这么晚，也是需要帮师尊他们找准慕问布下魔气的位置，姝姝你肯定察觉到了，对魔气敏感的除却堕魔修士和恶灵，只有魔本身。”
“只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墨姝瞳孔睁大，虽早有猜测，可在听到对方温声细语的承认，还是不免震惊。
和从前对方在帷纱内望不清真容不同，这次她带着帷帽，少年的神情一览无余，她看着对方牵起她的手边运灵帮她调养伤势，阳光在他白皙的脸颊打上阴影，纤长的睫毛投在下方，话语细细解释着过去。
“我母亲为羽族圣女，她为了魔的降世、从小在我体内种下魔种，而旁人只以为我出身孱弱，妖皇为了保我的命，便请我师尊出道观，在我三岁时强制同九尾缔结了主宿关系。”
“传闻中羽族公子天生伴有灵能，什么命格，什么顺逆，这些话都是假的，是我母亲为了博取在族中信徒信仰散布的谣言……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出生就有灵能呢？”
“你肯定很疑惑，既然妖皇他知晓这情况为何不阻止？”
少年轻笑声：“那时，羽族强盛逐渐盖过他的权势，他需要这次机会将圣女一派的教徒连根拔起。”
外面看是羽族内乱导致的人脉凋零，可实则是妖皇对心生异心族群的大清算。
那晚母亲被围，他被教徒簇拥保护着逃出族中，耳边尽是“公子必须保护魔种活下来”的命令话语，而悬崖之上妖皇势力围剿而来，领头人口口声声却说得是让他去死。
“剿灭魔种义不容辞！”
他存着死心跌入河中顺流而下，却被暂时俯身的九尾同岸边洗菜的少女缔结共死咒，活了下来。
“那……”公仪小河的描述过于笼统简单，墨姝愣神了许久，抬起双手伏在帽檐上，她默默道，“那这帽子还是你戴着吧，我的魔气已经差不多压制好了。”
他说什么来着？
羽族公子？
听着也惨兮兮的。
“这里的魔气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姝姝你现在灵力没有恢复戴着它比较安全，而我已经不需要了，我身怀魔种在师尊仙圣间已是公开的秘密。”
“就算是公开的秘密也是秘密——”
墨姝脑中回想起方风烨丧葬上对方横插一脚的那件事。
见少女执意要脱下帷帽，少年绿瞳划过无奈的笑意，温润如玉的声线充斥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姝姝，我以后不会再带着帷帽了，从今日起，学府里不会再有公仪小河，而是羽族萧鹤。”
公仪小河为府主徒弟，戴着帷帽没有存在感，是再普通不过的万千学子之一。
但羽族萧鹤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