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谷一梦崖上。
风家所有内外门弟子,全部出来送风四娘出嫁,他们眼中几乎真诚的祝福,更多的是满心的渴望,期盼着李家及凉州城主,能给风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喜娇被四大护法抬下一梦崖,送亲的队伍全是金丹期以上的内门弟子,再加上宇文长老和张平的加入,抢亲的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轿中的风四娘一把将盖头扯下,掀开窗口的纱帘,不舍地看向远去的一梦崖。那是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今日一别怕是再难回来,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凉州城外客栈。
魏毅言将剩下的半小坛酒全都喝了,一拍桌子道:“小二,拿酒来!”
店小二忙招呼着,捧着一小坛酒小跑过来,他见两人只要了盘青菜下酒,略带轻蔑地将酒坛藏在身后,道:“二位只喝酒不点菜,怕不是盘缠不多吧,要不把这几天的房钱先结了?”
“你!小瞧谁那!”魏毅言“啪”地一声,把怀中的鎏金令牌甩在桌上,晏月宗的令牌虽是鎏金质地,但也抵得过半月的吃住钱。
“得嘞!”店小二嘿嘿一笑,将那鎏金令牌收进怀里,屁颠屁颠地走了。
“大哥糊涂,拿我的令牌给他多好,反正也用不上了。”魏毅明半开玩笑地说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暗暗叹了口气,原来这半个多月花销不少,如今他们已是囊中羞涩了。
两人这次出来匆忙,只是带了些碎银两,银票金票却一张没带,若不是他们在凉州有几个交情不错的兄弟,早就风餐露宿了。
魏毅言见二弟有些泄气,故意调笑道:“别急,你的早晚也得用上,若是以后混不下去了,可以换不少吃穿。”
魏毅明苦笑了下,两个出来一月就花光了身上盘缠,不禁对往后的日子开始发愁,抢了亲也不能带风家小姐,吃这个苦啊……
“呸呸!我们才不会混不下去!就算不在修真界混,靠手靠脚我就不信还能饿死!”魏毅言早有规划,风四娘喜欢大海,他准备找个无人的海岛,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魏毅明没有说什么,他其实也想过之后的事,但还是想回魏家不想离开晏月宗,他还是做不到魏毅言那么洒脱。
“好酒。”魏毅言又干了半坛,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粗酒的凛冽让他畅快了许多。
客栈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直摇头,乡间的粗酒很少有人会喜欢,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才会说好酒。
面前这两人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乡下人,他们的衣衫也不是寻常货色,又有鎏金的令牌在身,一定不是平民百姓,他猜想这两人应该是某个仙门世家的落难公子。
掌柜将刚才店小二交给他抵账的鎏金令牌,再次翻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查看起来,“魏毅明”三个字他觉得分外眼熟。
掌柜的召来店小二嘱咐他,若是两人离开定要将两人拦住,随后将那令牌揣进怀里,一溜烟跑出了食肆。
店小二真纳闷着,就见五六个修士打扮的人走进了客栈,他们也不招呼店小二,径直往“赊账”的那两位公子处走去。
魏毅言看到他们急匆匆的走过来,也没有太多惊讶,十分欢喜地迎了上去,拱手说道:“感谢各位兄弟能来,魏某感激不尽。”
众人听言只是拱手回礼,没有一人敢说话,魏毅言正纳闷,就见从他们身后走出一年纪很大的灰袍老者。消瘦的身材,干瘪的脸颊,花白的头发,但他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鼻若悬胆,精气神十足。
“老朽见过二位少主。”灰袍老者郑重地对魏家两位公子,躬身行礼,他身后的其余几人也立马照做了。
魏毅言见那灰袍老者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立马紧张地躬身回礼道:“原来是余老前辈,敢问家父可一同前来?”
魏毅明一听是余老前辈,脸色铁青,不住地看向门外。这位余老前辈名叫余庆年,是他父亲的得力干将,他既然来了凉州,那他父亲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余庆年见二人因他的突然到来吓得不清,连忙摆手笑着解释道:“二位少主不要过于紧张,今日家主未到,但家主已知晓两位少主在凉州,特来让老朽前来相助。”
“哈哈,原来如此,有劳余老前辈了。”魏毅言松了口气,若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将他带回去,他这一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了。想到此处,他不禁庆幸有一个知他懂他的父亲。
魏毅明一听余庆年是父亲派来助他们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忙招呼店小二腾个大桌子出来。
店小二连忙从后厨唤了个人来,两人合力将四张桌子并在一起,魏毅明又点了些酒菜,让店小二一一送过来。
准备妥当,魏毅言这才引众人到了大桌前,对余庆年恭敬说道:“余老前辈请上座。”
余庆年也不嫌弃乡间客栈环境简陋,毫不推让地坐到正座,随即开始说起了正事:“这次老朽出来得急没有带人手,你们这五个兄弟可否借老朽使使?”
“这……怕是不妥吧……”魏毅明有些意外,这余老前辈来凉州到底是何用意,怎么上来就抢他们的人?
魏毅言拦住魏毅明的无礼,他相信余老前辈这么说,定是有其用意的,便直言道:“我这弟不知礼数,还请余老前辈赎罪。有件事晚辈就直说了,我这次来凉州是准备抢亲的,不知这件事家父可知道?”
“家主不知此事。”余庆年摇头,他走之时魏优思与他说得很清楚:那两个臭小子跑去凉州城外的客栈躲着,你去那儿帮他们把事情办好,人安全就行,至于他们想不想回来,也不勉强。
他余庆年昨夜到了凉州,便听到了风家嫁女的事情,再结合魏家两位少主的落脚之地,想到抢亲这件事并不难。
他见魏家两位公子都是如释重负的模样,立马补充道:“但出谷时家主让老朽全力相助两位少主,所以这事老朽帮你们办。”
“太棒了!”魏毅言向来喜形于色,他一听余庆年答应帮他们,高兴得嘴咧得老大,恨不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抱着余庆年转几个圈圈。
“大哥……”魏毅明很是无奈,魏毅言虽欣喜若狂但也不能失了礼数,魏家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魏毅言自知失礼,起身赔礼道::“毅言失态了。多谢余老前辈成全我与风四娘,若今日有您的加入,这抢亲是势在必得了。别说这五位兄弟了,就是我和二弟也供您差遣!”
余庆年摆手,示意魏毅言坐下,他还没讲完,随即开口道:“这只是第一件事,除了借人老朽还有一件事,必须行动之前说出来。”
“余前辈请说。”余毅言下意识算了下时辰,风家送亲队最快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这里了,也不知有何事非要现在说。
余庆年看了眼魏毅明,语气突然变得柔和道:“这次风家送亲,只有长老宇文境和护法张平随行,而风家子女也没有一人陪同风四娘。”
此话一出,魏毅明瞬间炸裂,若是风三娘不在送亲队伍,他要如何将风三娘一同带走那?
“这不可能把,三姑娘和四姑娘感情那么好?”魏毅言不太相信此事,但余庆年不容置疑的目光,让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魏毅明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注入了沮丧和心酸,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魏毅言想去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若是说:“你还有机会!”或者“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些话别人说还好,他魏毅言说出口,多少有点讲风凉话的意思,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二弟,风家三姑娘没在送亲队伍,你就别掺合了,若是被母亲知道抢亲的事,即便回了魏家父亲也是护不住你的!”
魏毅言说着,重重拍了下魏毅明的肩膀,示意他退出这次抢亲,兴许会得到母亲宽恕,说不定以后还有迎娶风三娘的机会。
“魏毅言,你小瞧谁那,我是那种抛下兄弟的人吗?”魏毅明很是不满,他才不管风三娘在不在送亲队伍中,这次抢亲这么关键他必须去。
魏毅言见魏毅明真的急了,便再次宽慰道:“你听我说,若是母亲知道我们抢风家的亲,你还怎么回魏家?”
“大不了跟你们一起,远走高飞。”魏毅明被魏毅言问得气急败坏起来,他连风三娘是否对他有意,他都不知道,更没有想过离开魏家他会是什么样子……
魏毅言见他如此激动,忙岔开话题道:“父母在不远游,我这一别……难说啊……”
魏毅言实在说不下去,他有些后悔这个话题。这一个多月来,一直都是他与魏毅明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两人也很是默契地没有提过。
但这件事始终是存在的,想来,这便是临行前父亲所说的,不可言说的,无声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