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卢心蕊气冲冲地出了客栈,颜念新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在无忧镇寻了几日,也没有打探到嵇北辰的行踪。
正值晌午,两人饥肠辘辘,遍随便寻了家街边面摊坐下用午饭。不多时,两碗肉燥面上了桌,颜念新饥饿难耐,迅速吃完了面前的面。
而卢心蕊却未动分毫,她怀疑是自己的小叔下了命令,将嵇北辰的行踪隐藏了起来,但这个想法立马被她推翻。
若是他不想两人相见,最简单明了办法就是将她送回九劫山,何需在客栈为了他们与四师叔斗法?
既然不是颜明修相瞒,那只能是嵇北辰有意躲着她,一想到此处卢心蕊没有胃口,沮丧地垂头道:“你说嵇师兄是不是讨厌我?不然他为何对我不理不睬?”
颜念新摇头,嵇北辰对卢心蕊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但嵇北辰的行踪他倒是猜出个大概。
两人在无忧镇晃荡了大半日,街上都在议论孔县令欺压聚和剑庄一事,嵇北辰对铸剑很是精通,又一向疾恶如仇,他猜测嵇北辰定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起初,他带有私心不想告知卢心蕊,眼下见她着急,不禁心中一紧,于是不再隐瞒,直言道:“我带你去便是,不过义父那边……”
卢心蕊一听立马开怀,粉嫩的小嘴立马闭溜严,双手紧紧将其捂住,随即拿起筷子,开心地吃起了面。
颜念新见她这般欢喜,心中一沉,酸溜溜地嘟囔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卢心蕊嘻嘻一笑,稚嫩的小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低头回道:“嵇师兄平日对我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他了!”
颜念新皱眉,想起义父颜明修的话,自己再不争取岂不是要拱手相让了!他犹豫片刻,看着笑颜如花的小师妹,鼓足勇气问道:“那师妹觉得,我对你,可比得上嵇师兄?”
卢心蕊下意识点头,随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不想这么容易就原谅这个呆子,除非现在带她去见嵇师兄,不然颜念新以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颜念新长呼一口气,虽心里略感失望,但起码他终于开了口。
颜念新失望的眼神被卢心蕊尽收眼底,原本愉悦的心情闪出一丝惆怅,忙开口安慰道:“你不要那么失望嘛!我说喜欢你便是了,我俩年龄相仿又一起长大,怎么会不喜欢那?”
颜念新微微一愣,原来在她心里自己是有些份量的,有她今日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不再犹豫,长舒一口气言道:“嵇师兄仍在无忧镇,心蕊师妹随我来便是。”
卢心蕊生怕颜念心反悔,拉着他的手就跑出了面摊,全然没有发现有一青衣男子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青衣男子正要起身去追,却被一粉衣女子不客气地拦住了去路,只见她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地喊道:“王渊亭!你又想甩掉我!”
青衣男子正是“青衣判官”王渊亭,他慌忙将人拉入街边巷子,用神识传音与她:晴汐师妹别胡闹了,宫主之令,还要违抗不成吗?
小巷狭窄只容得下一人,如今突然挤进两人,甚是拥挤,王渊亭只能双臂撑起身子,不让两人的身子贴得太近。
那日他与晏月漓一同回谷,之后又回来寻独自留在无忧镇的沈晴汐。
沈晴汐一听两人气不打一处来,王渊亭没有法子,陪着她在无忧镇晃荡了几日,今日他接到晏月漓的命令。
王渊亭本想着怎样告知此事,正巧沈晴汐赖床不起,他这才不告而别,不想她见不到自己竟然直接寻了过来。
“为何又不能带上我?我就这么碍眼吗?”沈晴汐瘪嘴,这些都是他平日用烂的借口,她才不会信。
明明她也跟着晏月漓出了谷,为何不能与他们一同去县令府邸?最后还留下她一人在无忧镇?今日又是什么任务,要他再次丢下自己,独自一人去做?
“不是的,这次任务有些棘手,我怕你......不喜。”王渊亭面露窘态,这次任务还真不能让他跟着,不然自己就麻烦了。
沈晴汐顿时明白过来,强压着火气,低声怒吼道:“难不成又是去勾引那个承欢宗的老鸨?”
“老鸨?勾引?”王渊亭苦笑了下,承欢宗的护法也就她敢如何称呼,随即重重叹气,心中甚是无奈,“勾引”这词还真是低看他了。
他一声“姐姐”就让白晴雪乖乖收了法器,哪里需要什么勾引,只怪自己生得一副风流狐媚的皮相,却是个重情专一的种。
“不许你去!”沈晴汐见自己猜对,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晏月漓,明知道自己与王渊亭关系不一般,还总让他和承欢宗那帮小贱蹄子来往!
沈晴汐越想越气,扯住王渊亭的衣襟,就要回谷找晏月漓理论,却忘了此时的两人深处窄巷。经她这一拉扯,王渊亭直接将沈晴汐抱了个满怀,一时肌肤相亲,两人均如触电般瞬间弹开。
沈晴汐自知失态,脸红低头往巷子深处走去,王渊亭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默契地没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尾,寻了个不起眼的茶摊坐下。
“不是白护法。”王渊亭率先开了口,方才就听出了沈晴汐误会了他的意思,面上哭笑不得,心里却乐开了花!
原来她这么在意自己与其他女子接触,那是不是代表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可鬼医冢那老头哪里会轻易松口,沈晴汐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乖孙女……
“是方才那个小姑娘吗?”
沈晴汐的话打断了王渊亭的思索,面对她不依不饶的追问,王渊亭不得不坦白:“是嵇北辰的小师妹,宫主只是让我将她引出无忧镇。”
“那也不行!”沈晴汐小脸一垮,听说嵇北辰的小师妹是青檀峰首座卢慎己的独女,十六七的年纪生得娇柔可爱。
虽说比不上她这般美丽俊俏,但也算是个小美人,若是一眼看上了王渊亭,日日缠着他,自己怕是要夜夜不能眠了。
“这事好办,大师兄好生歇着,等我办妥一起去找宫主交差!”沈晴汐言罢也不等王渊亭应答,直接抛出腰间灵器——暗属性的法宝摄魂铃,腰肢轻扭跳了上去,直奔嵇北辰下榻的客栈而去。
——
晏月漓吃住从来都是最好的,嵇北辰自然住得也不差。这无忧镇最好的客栈名为清风客栈,它没有开在热闹的街市之间,而是在镇中河街水巷的最深处。
颜念新领着卢心蕊走在幽静的河街之上,天色渐暗,河街上的店苏开始亮起灯笼,水巷的尽头就是嵇北辰所住的清风客栈,两人不禁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二十出头的清瘦男子,身着靛青长袍,骑着骏马从河街一头横冲直撞地奔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卢心蕊,还好她身侧的颜念新手疾眼快,迅速将她揽入怀中,一个箭步冲到街边,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危机。
只见那靛青长袍男子停下马来,摸了摸嘴上的小八胡,冲着来时的方向调转马头,嚣张地驾马返回,停在卢心蕊面前。
此时的卢心蕊仍惊魂未定,那份稚嫩的惊慌失措,在她的小脸上显露无遗。
“呦,哪来的小妹妹,娇滴滴地让人心生欢喜!”靛青长袍男子不但没有对方才之事赔礼,还用炙热的眼神,贼兮兮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衣少女,言语间丝毫不客气。
“这位公子当街纵马,是你失礼在先,理应赔罪才是。”颜念新对靛青长袍男子,肆无忌惮盯着卢心蕊的行为很是恼火。
“你是哪位?真是扰人雅兴!还未问妹妹芳名?”靛青长袍男子很是不悦,翻身下马走上前来,眼神仍不愿从卢心蕊身上离开。
卢心蕊微微回神,瞥了眼前的靛青长袍男子,随即站稳身子,嘴角上扬,柔声回道:“我姓卢,名心蕊,公子怎么称呼?”
面对卢心蕊的此等转变,连河街上的食客都驻足看起了热闹,颜念新更是摸不到半点头绪,一时僵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靛青长袍男子放声大笑,低沉的嗓音略有刻意,只见他眼珠一转,拱手回道:“心蕊妹子真是爽快,哥哥我姓王,名夕,京城人士。你我既然如此有缘,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这靛青长袍男子自称王夕,眉宇清秀却留着八胡,五官端正言语却是带着几分轻佻,让人看了不是很舒服。
“王公子有礼,同行当然可以,不知要去往何处?”卢心蕊答应得很是痛快,言罢往王夕靠拢过去。
颜念新脸色瞬间铁青,伸手拦住卢心蕊,却被她铁着脸,无情地摇头拒绝。
围观的食客们顿时议论纷纷,都觉得此女子是爱慕虚荣,想与那王公子去往京城尽享荣华富贵,将身边的旧爱当街抛弃。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颜念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眼下也不好再拦着,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原本想向卢心蕊问个清楚,却发现自己貌似没有那个资格,他是颜明修所收的义子,与卢心蕊不是真正的兄妹,自己本就没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还不如人们口中所说的旧爱。
说到底,他始终都不是小师妹的选择,自己总是那个多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