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姌今天第三次涂润唇膏。
她对着办公桌上的立镜照了照,糊了层猪油一样的嘴唇上面好几处破皮。
“是因为帝都太干了吗……”穆以姌喃喃自语,打开了旁边的加湿器。
最近这段时间不仅是嘴唇干得破皮,有时候自己身上会起红疹子。
“小程总,这是这一周的网站流量占比。”
在一旁沙发上玩游戏的艾倪放下手机抬头,视线在陈弋婷身上扫视了一圈。
陈弋婷将文件放在她面前,看到女人锁骨处有一抹红。
陈弋婷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她捏死胸前的兔毛,还是问道:“小程总,你的脖子……”
穆以姌疯狂翻着文件,努力寻找需要签字的地方。
“嗷,被蚊子咬了。”她抬手又抓了抓,那块红印看上去更明显了。
蚊子吗……
现在还没六月份,帝都还没开始回温,连雨季都没有,怎么会有蚊子?
那明明就是……
陈弋婷还想说什么,但办公桌后面的女人已经刷刷刷签完名,自豪地欣赏了几眼,而后递给她。
“……”
穆以姌掏出一个数位板,接上电脑就开始涂涂画画。
女人神情专注,电脑屏光影印在她瞳孔里。
陈弋婷透过一旁的立镜看见了电脑屏幕上面那张俊秀的脸。
高考倒计时短视频点击率破千万,作为封面出镜的少年在网上掀起一大片波澜。陈弋婷本来是要向程姌汇报这件事,但她看着女人眼里的柔意,心里一直掩埋的阴暗一角开始扭曲。
“小程总,我去帮您泡杯咖啡吧?”
“好,两杯好吗,谢谢弋婷。”
“……好。”
穆以姌头也不抬,自然没看见陈弋婷面上闪过的阴霾,她不自主朝艾倪瞥去不屑的一眼,却被艾倪看着个正着。
陈弋婷生硬地对她笑了一下,“艾小姐糖和奶都要吗?”
“我跟夫人一样就好。”
等陈弋婷出去了,艾倪才站起身,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抽出一个银色的细针。
然后严阵以待地看着办公室的门。
穆以姌根本没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喧嚣,她正专注着给时攸隰 p 图。
苏怡发给她了五百多张的照片。
全是时攸隰的照片,多到穆以姌都怀疑苏怡全程都在按着快门键。
这几天她删删选选,最后就删掉了一张。
没办法,时攸隰那张全方位无死角的脸,就算是绷图,穆以姌都给他看顺眼了。
每翻一张,穆以姌都要放大放大再缩小,好好舔屏一下时攸隰的颜值。
苏怡有官识延从小到大的照片,还都做成了相册。
相册是电子照永远无法比拟的。
穆以姌看着从小到大的官识延别提多羡慕,尤其是看到还在穿开裆裤的官识延时,她满脑子都是咬着磨牙器,露着一条屁股缝的时攸隰。
淦,想想都萌爆了!
在知道官识延那些相册是苏怡专门找人定制的之后,穆以姌就拜托对方也给自己定制了 16 本相册。
“16 本?要这么多吗?”
苏怡很惊讶,因为程姌手里是没有时攸隰小时候的照片的,总不能这 500 多张都要印出来。
“噢,就是留着以后每年做一本。”
苏怡笑了,“那你以后每年在定制就好啦,为什么急着一次性弄。”
“没什么,说不定拍着拍着这一年就用完了。”
穆以姌没有多说,只是要苏怡帮她定了 16本相册。
时攸隰以前的照片极其稀缺。
之前在利国,穆以姌还见过几次全家福,到后面就干脆没有了,他十岁之后,除了学校的证件照就再没一张别的照片。
这16 本也不是留着以后用的。
穆以姌想在时攸隰 16 岁生日前,填满 这 16 本相册。
她还拜托林伯翻了一些时攸隰小时候的边角料,实在没有照片,就拿他的各种证书照片代替。
林伯将那些收藏得很好,填满几本相册很容易。
她不管,反正别人家小朋友有的,她家小漂亮也得有!
穆以姌兴致勃勃地修着时攸隰的照片。
而另一边茶水间。
陈弋婷正往两个杯子里放方糖,她看着浸没在咖啡液里的冰块,放糖的动作一顿。
“你加这么多糖,自己喝吗?”
“啊!”
陈弋婷吓得扭头,看见李不惑正站在旁边,视线落在咖啡杯里。
“李助理,不是的,这是给小程总的。”
“两杯都是?”
“还有艾小姐。”
李不惑皱了皱眉,他看着陈弋婷又往里各放了一块糖,眼里的沉疑更甚。
“李助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陈弋婷战兢兢地,实在是李不惑的眼神太肃冷,也不知道李不惑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她看的。
“她最近经常这样喝咖啡?”
陈弋婷想了想:“只要有来公司都会喝。”
李不惑轻抬下巴,离开了茶水间。
陈弋婷被他一吓,也不敢磨蹭,端着咖啡进办公室,听到陶瓷杯的触碰声,女人从电脑后面歪出一个头,对她笑了一下。
“辛苦了弋婷。”
陈弋婷又找了些公事跟程姌搭话,但对方没三句就要她找李不惑,陈弋婷憋屈得要命,还要面对艾倪防贼一样的眼神,气闷地借着出外勤离开公司。
穆以姌没有丝毫察觉到陈弋婷的异样,她修好了今日份的图,排版完欣赏够了,就看见艾倪正围着两杯咖啡转圈圈。
“……你在干嘛呢?”穆以姌不解地凑过去,看艾倪把两杯咖啡转过来转过去。
“在玩找不同?”
“我觉得有点奇怪。”艾倪皱鼻嗅了嗅。
穆以姌也闻了一下,除了苦咖味,还有淡淡糖的甜味,没什么特别的,
“哪奇怪了?觉得太腻了吗。”
艾倪肃着脸摇头,然后拿出那根银针往杯子里试探。
穆以姌愣了一下,失笑:“你这是,在试毒?”
“你觉得会有人往里面放奇怪的东西吗?”
成人礼后,艾倪守她守得更严了,几乎寸步不离。看她又拿出一个酸碱试剂,穆以姌已经不想喝那杯咖啡了。
“你太夸张了艾倪,就算有人想害我,也不至于这么大胆敢在公司直接下手吧。”
艾倪看见她眼里的嫌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酒窝的地方。
“抱歉夫人,我只是觉得那个女生有点奇怪。”
“弋婷吗?你太敏感了,她只是比较社恐而已。”穆以姌喝了几口咖啡,冰块咬得咯咯响。
手机上嗡嗡响了两下,穆以姌点开看。
是时攸隰拍的午餐。
他的餐盘里是两荤一素,食量不多不少,跟对面露出的像堆了个小山似的餐盘对比,还以为时攸隰这一盘是吃剩下的。
一下就寒碜起来了嘿!
穆以姌又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边看边摇头,她思索了一下,发道:
【自拍一张我看看?看看我家少爷被学习摧残成什么样了。】
对面秒回:
【姐姐想我了?】
穆以姌:
【想了一点,所以赶紧拍来我看看。】
她想哄着时攸隰多拍点照片,这样也可以洗出来放进相册里。
对面又回:
【那我跟姐姐不一样。】
【我一点别的都没想,全在想姐姐。】
穆以姌看笑了。
怎么别人聊天的口头禅都是“在吗老狗”或者“你的公主殿下已驾到还不来接驾!”
就这家伙每次发信息的第一句话总是在问想不想他。
这样的甜言蜜语随口就来,以后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最近两个人都按部就班的上班上学,除了晚上回家一起吃饭,相处的时间倒是比以前要少。临近高考,时攸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很多时候穆以姌睡下了,少年才从书房出来。
青春期的男生变得很快,几乎一周一个样,有时候在面对少年的时候,穆以姌有了微妙的陌生感。
她心里有点酸涩,但更多是高兴。
时攸隰有在好好长大。
跟以往马上就会拨一个视频电话过来不同,这次时攸隰只黏着她聊了几句,就说要去自习室结束对话。
啧。
想要拿到一张时攸隰的生活照还挺不容易的。
还是得靠她自己。
见穆以姌一直对着一张婴儿的照片看,艾倪没忍住问道:
“夫人是想要跟先生生孩子了吗。”
“嗯……啊?!”
穆以姌惊悚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
“就是觉得很可爱啊,这个时期的人类最可爱了。”
虽然照片是苏怡发的官识延小时候,但在穆以姌眼里已经替换成了时攸隰五官。
“是很可爱——”
“嗯啊!这是小官同学小时候,跟现在比,是一点都没长残。”
艾倪一噎,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乍一看,看岔了,又专注去看。
好吧……
确实是比现在长得要来得讨喜得多。
讨喜得让艾倪不想一脚踩死,想一屁股坐死。
“嘶...对了,艾倪你什么时候在时门里呆着了?”
“很小的时候,我父亲以前跟着先生工作,他意外去世后我就一个人在时门生活了。”
时门对忠诚的下属福利待遇很好,艾倪虽然幼时就没了家人,但在时门没有饿过一天,她虽然没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但该学的知识,时门会单独授课,就算现在让她去参加高考,一本线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穆以姌眼睛一亮,“那你见过你家少爷小时候啰?”
艾倪点头。
“见过几次。”
“记得这么清楚?有照片吗!”
艾倪本想摇头,但脑里的记忆碎片一闪而过,“好像有……”
“快快快,你找找!”
艾倪掏出手机,连密码都没有,一滑就解锁了,桌面干净得跟新手机一样,连桌面壁纸都是自定义更新的大眼美女照。
只在其中空白的一页的中心位置放了她最爱的推箱子游戏。
艾倪点开相册往上一划。
“就这个,是在利国首都,时门的拳击俱乐部拍的。”
穆以姌张大眼睛往屏幕上贴。
拍得是一张照片。
放在展示柜展示的那种照片。
上面是穿着白色武术袍的时攸隰,像是六七岁,小脸冷漠,手上戴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拳击手套,正无情地往他面前的一个女孩子挥。
穆以姌看得双下巴都出来。
“这……可爱是很可爱,怎么像个恶霸一样,他在欺负小姑娘?”
艾倪回想了一下,她比时攸隰大了两岁,那个时候艾倪偶尔会是时攸隰的陪练,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是个童星,那天是为了拍戏来学习拳击的,她一直缠着要少爷教她。”
所以还是个小教练啰。
穆以姌更爱了。
她把照片转到自己手机上,“这个女孩子现在还是明星吗?不会长残了吧。”
她就是随口一问,毕竟照片正对着时攸隰,只有女孩子一个后脑勺。
艾倪却没有立马回答她,支支吾吾的,直到穆以姌疑惑抬头,她才嗫嚅道:
“这位是赫连小姐,赫连歆。”
“赫连?”穆以姌愣住,随即眯着大小眼,“是那个时家的世交,还差点就跟时言联姻的赫连家吗?!”
艾倪头点一半,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
李不惑拿着一个 ipad急步走进来。
“小程总出事了!”
“怎么了?”
李不惑把 ipad 放她面前,平板上几个大字直接跳出来。
【惊爆!某豪门富太过往私生活混乱,男伴多得堪比鸭店】
但最让穆以姌心惊的,是下面的几张拼图照,居中的,居然是她和时攸隰在成人礼那天拥抱跳舞的照片。
同一时刻。
官识延优雅地刨完饭,看着对面准备起身离开的时攸隰,他偷摸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程姌。
“你又要出去了?下午还回来吗?”
“不回了。”
官识延看他袖子下面偶尔出现的淤青,“啧,你最近干嘛这么拼啊,不是说只要考上了,你父亲也会把时门交给你吗?”
“还不够。”时攸隰淡淡道。
光靠一个大学换来的那些权力还不够他掌控时门,他还需要更多,为了能让姐姐好好的留在他身边,他还需要在时家扎入更深的脚跟。
“啧...行吧。”官识延拿出一个药膏递给他,“看你最近都不敢跟你的好姐姐打视频了,别说哥哥不疼你,上好的金疮药!”
官识延背过手挑眉:“涂上它,保证你血脉通畅,干什么都很有力!”
时攸隰懒得听他发癫,把药一塞口袋。
这时,周遭突然传出一阵低呼。
两人的桌子上投下一道人影,时攸隰抬头,就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拉下口罩,脸上笑意明媚。
“好久不见时攸隰,我是赫连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