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博辰一愣,转头看向时攸隰。
“攸隰你是说……”
时攸隰双眼沉沉,一字一句道:
“我说,订婚,我不可以。”
赫连静芬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看见穆以姌眼里的错愕,但时攸隰仍固执道。
她说她不会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为什么今天却一次次把他往外推!
赫连静芬气急,也不看时攸隰,直对时言道:“时言,你们这是在耍人玩?把我们赫连家当什么了!”
像是想到当初同样被时言当面退婚的自己,如今变成自己的女儿又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赫连静芬愤恨地看着时言。
但时言却依旧不改面色,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既不为时攸隰说话,也不表态。
赫连歆被这瞬变的场面搞得大气不敢出,她没想到时攸隰真的当着长辈的面拒绝跟她订婚。
巨大的委屈和羞辱感袭来,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恼意充斥她的双眼,赫连歆想也没想,指着餐桌对面的程姌突然低呵:
“你是不是因为她!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你居然真的喜欢自己的——”
“歆歆!不许无礼!”赫连博辰适时打断赫连歆的话,他扫了一眼面色僵硬的程姌,缓了语气微笑着道:
“看来时言和太太没跟孩子沟通好,攸隰被吓到了吧。”
赫连博辰转瞬又肃起脸,对赫连歆道:
“歆歆你也真是的,赶紧给时太太道歉!不过都是些无良媒体吸引关注的手段罢了,这你都信!时太太虽然年轻,但一看就不是会做出那般低贱之事的人,时太太,歆歆年幼不懂事,你不会介意吧。”
“……”
山上的笋都 tm被你夺完了,她还能介意什么!
穆以姌松了牙关,唇间一片酸涩。
被人这样暗讽还不能回口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哪怕穆以姌此刻占着程姌的身子,今天这一天遭受到的非议指点也是实打实的。
网上那些吃瓜评论可以视而不见,来得路上员工的指指点点,穆以姌也可以当做没看到。
但被赫连博辰就这么摆到台面上讲,穆以姌在这一瞬间居然感到很无措。
赫连博辰明着在道歉,暗里不就在指她就是网上说得那样,低贱地勾引自己继子。
她就是想对那个孤寂又空洞的家伙好一点。
怎么每次都这么难……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就如李不惑说的那样,也许她自认对时攸隰的好,非但不会对时攸隰有帮助,还会对他造成拖累?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穆以姌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脸上笑意轻浅。
“我当然不介意。”
“刚刚也是小隰失礼了,我替他给歆歆道歉。”
时攸隰急道:“为什么要道歉!”
穆以姌皱眉,“你没说清楚你的意思,都把我们年幼不懂事的小姑娘惹哭了。”
“歆歆年幼不懂事,正常人的话她就是听不懂!”
赫连博辰:“……”
时攸隰:“……”
他突然有点茫然,姐姐到底是想要他同意,还是不要?
穆以姌转头对着满脸“你没事吧?”的赫连歆仁慈地笑着:
“小隰刚刚的意思,是说订婚在下个月的话恐怕不行,他马上就要自主考试了,时间紧迫,这个时间订婚会让他分心。”
“天大地大,成绩最大,年轻人现在还是要先以学业事业为重。”
“对吧?时攸隰!”
“……”
时攸隰看着女人脸上的笑意,突然感到很陌生。
他想说不对。
他就是不喜欢赫连歆!为什么要跟她订婚?!
可时攸隰看着强颜欢笑的女人,咽喉像被掐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下午,姐姐是第一次把视线好好放到自己身上。
须臾,少年头一偏,声音干涩嘶哑:
“……对。”
赫连博辰眯了眯眼,随即立刻朗笑道,“哎呀,看来都是误会了,说清楚就好!”
“小隰也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你们年轻人的事,肯定按你们自己的主意来,我们绝对不会逼迫你们的,你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歆歆有什么意见不想订婚呢!”
“真的是这样吗?”赫连静芬也僵硬地扯起嘴角问。
时言敛着眼皮,指尖敲打桌面,欣赏了一番时攸隰低头的样子,才慢悠悠道:
“是我忘了他马上要考试,订婚的日期,等考完后在决定也不迟。”
赫连博辰闻言轻咳了一声,示意妹妹可以闭嘴了。
再说下去,这婚约都要没!
赫连博辰呵呵笑:“当然要这样,是我刚刚考虑不周。”
赫连静芬被时言和时攸隰耍了一番,现在憋屈得很,却不能再说什么。
他们不是看不出时攸隰对这突来的婚约的不满。但最让赫连博辰惊疑的是时言从刚刚开始沉默不语的态度。
程姌给了一台阶,他们自然先下。
赫连家族跟时家旗鼓相当,虽说时攸隰不能仗着时家为所欲为,但他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气势本就弱于对方。
时言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性格,他的儿子自然也一样。
这么一想,赫连博辰瞬间又对赫连歆不满起来,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要是时言跟程姌的感情是真,以时言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背后怎么下阴手。
现在只能先口头定下这个约,反正订婚的日期不重要,只要先有这个“婚约”就够了。
更何况将来说不定还有比时攸隰更好的人选,商业联姻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赫连歆因为被赫连博辰斥责了一下,也乖乖闭嘴不再说话,只是偶尔会偷偷视奸程姌。
她还是不信时攸隰跟程姌之间没有什么!
穆以姌无视两个小屁孩一冷一热的视线,跟赫连静芬大眼瞪小眼,硬是把这场饭局撑过去。
穆以姌以为终于结束了,但在几人下电梯离开的时候,却直直撞上了早就蹲在那里的几名记者和赫连歆的粉丝。
记者原本只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堵到赫连歆,没想到除了赫连歆之外,居然还有时言父子。
当看到程姌也在的那瞬间,记者们瞬间扑了过去。
“甜歆!请问你今天来是跟男友见家长吗!”
“甜歆请问你跟时少爷是什么关系呢?”
“甜歆你的男朋友是时大少爷吗!”
“UN和时业未来将要合作吗!”
一个胆大的的娱乐记者更是开了直播,直接把摄像头对准时家三人。
“时言先生,针对网上你太太和儿子的那些照片,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时太太!网传你谈男朋友的条件是对方必须未成年,这事是真的吗!”
“……”
时业的保安和早在楼下待命的花臂迅速上前,将记者和粉丝隔开。
时攸隰拧眉看着那些把录音笔和摄像机往姐姐那里探,他脸色瞬沉,抬手挥开记者伸长的手臂,想要揽着女人到内侧走,手却捞了个空。
“姐姐!”
时攸隰心里一空,转着视线寻找女人的身影。
穆以姌正站在时言身侧,她没有理会记者提问,而是乖巧地扮作时言的妻子。
艾倪紧跟在后面,借着人声混杂,跟时攸隰悄声说:
“少爷,夫人让你离她远一点,跟赫连小姐走近一点。”
时攸隰脚步顿住,垂下的手掌紧紧蜷缩起来。
花臂扣住了正在直播的手机,一用力,记者疼得面部抽搐,手机被花臂丢在地上,摔了个破碎。
“啪嗒!”的碎裂声掐住了周围接二连三的喧闹。
“各位,路窄,别拥挤,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时邺可不负责。”花臂冷冷道。
“……”
几名记者从那碎了的手机抬头,看向花臂锋利凶悍的脸上,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娱乐圈记者,看人下菜他们最会。
最清楚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那是绝对不能碰的。
毫无疑问,时家就是那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回过神来的记者心慌慌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扭头地朝赫连歆面前挤。
即便什么都没问出来,也拍到了不少照片,有不少皆是赫连歆跟时攸隰并肩的画面。
达成目的的赫连歆趁着时攸隰没注意,早就坐保姆车离开了停车场。
赫连博辰看了一眼气氛有些奇怪的三人,淡笑道:“时言,出了点意外,我会让歆歆在网上澄清的,你放心,不该有的消息我会让人处理干净。”
时言颔首,看着他们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穆以姌才松开了时言的手臂,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心。
没什么好说的,互相嫌弃完,各上各的车。
这边穆以姌抬脚上了车,身后的少年紧巴巴地跟上。
花臂拦住他:“少爷!先生让你跟他一起。”
时攸隰停下脚步,看着白色的卡宴晃晃悠悠地倒出车位,还迷了个路才转到出口离开。
少年驻足了一会,坐进黑色的劳斯莱斯。
时言正支着手在看疗养院的监控,父子俩静静看着视频里面的女人修剪花枝。
漆黑的车厢里只有偶尔女人囫囵地呢喃。
“为什么要我和赫连歆联姻?”
“我不喜欢她!”
时言静默又专注地看着白笙笙插完一瓶白色的蝴蝶兰,息了手机屏。
时言转头,眼眸冷冽。
“那你喜欢谁?”
“程姌?”
时攸隰抿唇:“……这跟她没有关系。”
时言:“呵,你连承认都不敢,居然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时攸隰:“如果是因为网上那些事,我可以处理。”
“你能怎么处理?”
“你以为光靠你手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能在集团里横行,就能让那些老股东闭嘴服你吗?”
时攸隰急道:“现在不可以,但只需要一点时间……”
“我为什么要等你那一点时间。”时言冷冷打断他,“时攸隰不要让我一再强调你的身份!作为时家继承人,对集团没有任何帮助,你就是个废人。”
“你现在所能为所欲为地,都依仗着时家,没了它你什么都不是。”
“等到你有能力把控时业,时业恐怕已经易主了。”
看着少年不甘紧要嘴唇,时言轻笑:
“怎么,觉得不服气?觉得我对你太苛刻了吗?”
时言点出手机里少年和女人的照片,指尖敲打在屏幕上。
“如果没能力解决问题,那就不应该制造问题,可你居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