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攸隰醒来，已经十点多了，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满室摇曳的烛火。
他看着火星颤动，有些恍惚，淡粉色的蛋糕摆在中间，上面只插了一朵水仙花和一根尚未点燃的蜡烛。
“你终于醒了。”穆以姌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踩着拖鞋过来，“也挺能睡，睡了一天，刚刚连医生都来看你，还以为你又撅过去了。”
“……”时攸隰许久没听她怎么跟自己说话，随意里全是无意识的亲昵，他坐直起身，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姐姐很好睡，看得我很想睡。”
看到穆以姌在喝巧克力牛奶，他也蹭过去想要喝。
穆以姌立马扣着他的下巴，“你不能喝！”
“今天我生日。”时攸隰鼓起下巴。
“你生日也不能喝，喝一口，今天的水都白吊。”穆以姌不为所动，她把营养餐放到面前，“先吃饭，吃完了吃药，其他的最后再说。”
时攸隰没动，直到穆以姌朝他碗里随便夹了东西，他才开始吃。
两个人一个人夹，另一个眼巴巴等着菜放到他勺子上才跟着吃。
穆以姌左手吃东西很慢，两个人磨磨唧唧吃完饭吃了药也一个小时后了。
她没叫人进来清理餐盘，而是把蛋糕挪出来，她把蜡烛点上。
两个人隔着烛光，都看到彼此眼里印出的光影，穆以姌先垂下眼，“先许愿吹蜡烛吧。”
时攸隰看着面前被光照亮的脸，他可以很清楚看见女人眼里的自己，满满都是自己，他突然就不想让这样的烛光灭掉。
“许什么都可以？”他问。
穆以姌的鼻尖被火光照得有点红，她点头，“今天，今天你许什么都可以。”
“……”
时攸隰勾着她的手，眼里带着一点审视，穆以姌反手包住他作乱的手指，“许不许？在不许 12 点过了，医嘱说不能熬夜！”
时攸隰笑了起来，笑眼眯着，手指挤开穆以姌的掌心跟她十指相扣。
“许，我现在就许。”
说完他就闭上眼。
23 点 35 分。
别人许愿都是自己双手紧握，他倒好，半扯着穆以姌的手，嘴里气声念念有词的，气流全吹到穆以姌手上。
许了短短的，又有点长的一分多钟。
见他睁开眼，穆以姌没说什么，也没管他吹没吹蜡烛，只把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拿出来，那是上一次就该给他的手表，一直塞在她的手包里，时攸隰帮她捡回来了，一直都没被开过，就放在那间别墅的更衣室里。
手表拿出来，上面的黑钻棱角完美分明，曜光闪着，时攸隰张大眼，视线随着穆以姌拿出表到戴在他手上。
穆以姌扣好表带，她单手不好弄，速度很慢，时攸隰就等着，她小心翼翼翻过他受伤的右手。
“果然很好看。”
穆以姌抬眼，认真地说：“生日快乐时攸隰，祝你…今天生日快乐。”
少年难以抑制地笑起来，手举得高高的，一下又一下转着手腕，即使这个动作会扯到他小臂上的伤口，依旧扭得不亦乐乎。
甚至还扒出手机，对着表一顿拍，也不看，全发给官识延。
穆以姌看着他像个小孩子得到礼物一样欣喜又炫耀的臭屁样，她嘴角不受控地笑起来，即便心里酸涩得很，“喜欢吗？”
时攸隰立马甩开手机，压着穆以姌的左手，“喜欢，很喜欢。”
“你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这是姐姐做的，只做给我的，以后我就只戴这个。”
23 点 45 分。
“那你现在开心吗，快乐吗？”穆以姌又问了一遍。
时攸隰拨弄那块表够了，心思又回到她身上，听到她问，手撑在脸侧说：“姐姐是准备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你问我两次了，今天快不快乐。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过了今天我就会不快乐？”
“……”
穆以姌握着玻璃杯灌了一口，她开始切蛋糕，在边角挖了一小块给自己，边随意道：“我只是在问你今天过生日的感受而已。”
“就跟做饭的人总会问今天的菜好不好吃，一样。”
“毕竟是我第一次给人办生日。”
时攸隰搓着她的小拇指，这妨碍到穆以姌吃蛋糕，他挨了一巴掌，舒坦了点。
“挺快乐的…但还不够。”
“姐姐想要我再快乐一点？”他眼尾上翘，凤眼魅人地盯着她问。
穆以姌点头，故意强调了一遍，“是，因为今天，你生日。”
时攸隰眉梢一挑，心里的疑虑消失，思索了一下，突然往后靠在床背上，“嗯…其实有了生日礼物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既然姐姐想，那，虽然我还不能动，但你来动也不是不行。”
穆以姌越听越不对劲，“……动什么？”
时攸隰抓着她的左手往自己脖子一放，一手支着她的右手支架，全然托抱的动作。
就这么仰头看她。
穆以姌绷着腿避免压到他，耳边是他压低的声音：
“姐姐上来，自己动。”
“…”
刚一说完，他握着的夹板瞬时挥了上来！
时攸隰笑着挡了一下，“我开玩笑的，打我无所谓，疼得是你就完了。”
23 点 50 分。
时攸隰看着冷脸刨蛋糕的女人，“想要我快乐很简单。”
穆以姌含着满嘴奶油，朝他猫去一眼。
“陪我过生日，吹蜡烛，祝我生日快乐，还有……”
嘴里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穆以姌眼前一晃，看着跟她鼻梁相抵的脸。
时攸隰啄了一下，没忍住往里探，冰凉的奶油越来越热，然后融化。
时攸隰退开一点，两人鼻息都是甜腻的气味。
“还有亲亲我。”
“……”
蛋糕里面可能加了酒精，估计是官识延故意加的，想让他闻到但吃不了，时攸隰的身体发热，头有点晕乎，但他没停下来。
穆以姌哽咽了一下，咽下去的奶油变成了岩浆，滚着她的器官，可她只能往下咽。
“亲亲我。”他说。
亲亲他。
穆以姌捧住他的脸，在他震惊又窃喜的目光下第二次主动地凑上去，亲了一下，退开，“生日快乐时攸隰。”
又贴上去，这一次时攸隰没让她退，扣住女人的后脖颈，用力搅进去。
穆以姌没说完的话被搅碎，“生日快乐…时攸隰…祝你以后…天天快乐。”
时攸隰退开一瞬，低喘着气把回答说得清楚，说得固执决绝：
“只要你陪着我，陪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快乐。”
许久绵长的亲吻，像是要刻到彼此的身体里，让身体永远留下这一次灵魂颤动，哪怕离开也忘不了。
零点已到，22 号过了。
时攸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没力气的，他居然亲到自己先脱力，明明他还没吃今天的药，那股后劲消失后，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躺在床上，死死抱着穆以姌，但女人很容易就挣脱他的怀抱。
穆以姌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她没去看时攸隰，只是把他没吹灭的蜡烛吹灭。
“你该睡觉了，晚安。”
“姐姐…”时攸隰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猛地用力想要去拽她的手。
穆以姌用架着的右手挡了一下，时攸隰瞬间避开，扯住她的衣服下摆。
“你要去哪！”他绷着牙关用力道，脑海已经开始翻涌，他甚至连面前的人都开始看不清。
时攸隰突然想起来，直到现在穆以姌都没问他许了什么愿。
她没问。
因为她知道时攸隰的愿望一定跟自己有关，而她不会再帮他实现。
他知道了！
他现在知道了！
“你要去哪！不许走…你不许走！”后脑勺发胀发晕，眼皮上压了千斤顶一般往下垂，时攸隰死死咬唇，那不够，他用力咬住内唇的软肉。
铁锈味蔓延整个口腔。
穆以姌握上他的手，一扯，没扯掉，男人的手指死死陷入衣料里，皮肤下的血管暴起，他挣扎得全身在抽动，眼底猩红一片，声音抽吸着哀求：
“你不要走，我…我不关着你了，我不会再锁着你。”
“是我错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没救木臻桐，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骂我，打我，或者让我也从那个地方跳下去，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走！”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穆以姌一句都没回他，她连骗他哄他先松手都做不到，她哭了满脸，不少顺着下巴砸在那只死不松开的手上。
“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姐姐别走，不要这样对我…别离开我！”
“……对不起。”穆以姌终于说。
时攸隰见哀求无果，眼里迸出疯狂的固执，“你别想走…你别想！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
药效发挥得很快，但因为时攸隰发狠地挣扎，接近十分钟才彻底晕过去。
穆以姌深吸了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她轻轻地说：
“晚安时攸隰。”
很抱歉不能跟你说明天见，那就只能祝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