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辆卡车加上唐伟东的大切诺基吉普,这次代表青山县东山省的慰问车队一共六辆车,因为要去的地方很敏感,所以出发的时候静悄悄的,除了省市县和军区的有关领导,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车队要去哪,还以为是出去送货呢。
为了赶时间,唐伟东给每辆车都配了两名司机,开车的司机全部都是退伍回来的老兵,纪律上是没的说。看到有军官带队,知道可能是跟部队有关的任务,就更不可能出去乱说话了,保密条例还没忘呢。
因为有着省军区的证明和军官带队,一路上都很顺畅。3000多公里的里的路程,除了加油吃饭就没停过,在这些部队培训出来的老司机驾驶下,歇人不歇车,仅用了不到十天就跑到了,不过到了地头,这些司机也都快累散架了。
唐伟东还好点,车上的三人都会开车,可以轮换着休息,切诺基的舒适度也要比卡车强不少,就这样也累的够呛,在车上休息,总归是不舒服的。
到了南疆,马上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主路上时不时的就会碰到一些路过的部队和军车。越往前走,气氛越紧张压抑,路上渐渐出现了哨卡。
早已联系好的,得到省军区消息的部队,已经派人在等着了,紧张的气氛下,双方都没有多说话。由带队的军区干部张主任出面,双方互相敬了个军礼,递上证明,在检查过车上的物资没有可疑物品后,才在对方的带领下,继续往前驶去。
路过英雄长眠的陵园时,陈爱国要求下了车,在唐伟东的协助下,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祭奠物品,向陵园深处走去。既然到了这里,张主任自然也要顺便看一眼,长眠于此的东山籍和驻扎在东山省部队的官兵,部队派来接待的干部,神情肃穆的一起陪同着。
刚一进陵园,唐伟东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五十余岁的妇女,正箕坐在地上,头依靠着一座墓碑,发出阵阵的哀嚎,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名年青人,正抹着眼泪在劝慰着什么,听口音有点像东山省的人,不过跟唐伟东老家不是一个地方。
张主任的脚步顿了一下,略一思索,就走上前去,如果真是东山省的人,他于情于理也得过问一下。看样子就知道,应该是一位烈士的亲人,东山省是兵源大省,这次作战牺牲的人不在少数,作为不是主管这一方面的张主任,不可能知道每一名烈士的信息。
“大姐,您是从东山来的吗?”张主任上前低声的问道。
看到一群人走到了面前,妇女也止住了哭声,只是悲痛之下,还是忍不住的抽泣。见一位干部模样的人问话,她用手里的手绢抹了把眼泪,说道:“是啊,俺是从东山来的。”
“这里是您的……”
“这是我家二小子,接到他牺牲的通知,俺来送送他。”说到这里,妇女突然又放声大哭了起来,看来丧子之痛,痛彻心扉。
唐伟东看了一眼墓碑上刻的内容,这是一位年轻的英雄,只有17岁,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为了祖国的安宁,牺牲于此,唐伟东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堵得慌。
只听张主任继续说道:“我是咱省军区的,这次也是来看望一下牺牲在这里的英雄们,您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为咱们东山争了光,咱们东山人民以他为荣。您是自己来的吗?”
妇女听说这些都是老家来的人,哭的更盛了,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舍,在老家人面前全都发泄出来。好半天之后,才抽泣着说道:“县里出的路费,大小子陪我来的,老家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下一次,二小子一人睡在这里,我这当娘的,舍不得啊,我就想多看他一眼,多陪他一会。”
这几句带血的泣诉,让此刻站在周围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唐伟东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
看着眼前痛苦哀嚎的这位烈士的母亲,唐伟东好像想起来什么,拿出两个碗,一个碗里倒满了带来的家乡的水,一个碗里盛满了故乡的土,端到了妇女的面前,说道:“大娘,这是我从咱老家带来的水土,您给哥盖上吧,身边有点老家的东西,他在这里或许也会觉得离家近一点。”
妇女一阵悲喜交加,来的时候走的匆忙,忘了这个事了。她的大儿子替母亲双手接过这碗水土,并且鞠躬致谢,然后搀扶着母亲,让母亲亲手把水土盖在了兄弟的坟头上。
唐伟东又拿出来带来的大饽饽、烟酒、果汁,摆在了烈士的墓前,按照东山省白事的规矩,和陈爱国两人跪下磕了四个头,张主任因为戎装在身,只是鞠了三个躬,对烈士做了个简单的祭奠仪式。
妇女的大儿子,作为家属,也跪下陪着向唐伟东陈爱国等人磕了四个头,做答谢礼。
之后,几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告辞离去,身后依然传来妇女那痛彻心扉的哭声。
唐伟东跟着陈爱国,走过一处处墓碑,见到认识的战友,陈爱国都要停下来,上几支烟,倒几杯酒,陪他们说几句话。
唐伟东和张主任,见到东山籍的烈士,都会为他们洒一捧土,倒一碗水,直到把陵园走遍,把带来的水土洒完,几人才默然不语的离开。
路上,刚才的一幕,不由得让唐伟东想起来一首曲词:
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帏。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任海枯石烂,大节总不亏。宁叫匈奴,惊心碎胆,共服汉德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