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前台存币。
饶丽不在,换了个平头男生,对方斜着眼睛打量林青蕊,收回币后,朝黎暗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这个比之前带来的那几个都好,怪不得丽丽那么难过。”
黎暗盯着他。
对方动动腮帮,眼神有点闪烁但没有避开。
林青蕊杵在柜台,淡笑,“我当然是最好的,不用你说。”
平头男一怔,怪异地看了眼林青蕊。
黎暗冷淡浑浊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女孩身上,心间的疙瘩就这么悄无声息解开,他笑起来,护她走出电玩城。
虽然她完全不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女孩。
滴滴滴滴哒哒——
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响起。
林青蕊接起电话,说了两句,站定,沉声对黎暗说:“我有事,得先走。”
“很急吗,不能吃完饭再走?”
“下次吧。”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冷淡,林青蕊主动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下次我请你吃,想吃什么你定。”
话都说到这份上,黎暗还有什么办法。
他拉着她的手不舍地摩挲,声音轻轻的,“明天出来吗?”
“明天再说。”
“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坐出租快点。”
“……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撑。”
林青蕊看他一眼,点点头,明明这样就行了,但她非要补一句,“这次的事你搞不定,只有我能行,别费心了。”
黎暗,“……”
女孩坐出租离开,黎暗站在路口,看不到了,举起手闻了闻,果然有股水蜜桃的甜香。
男生垂颈,莫名其妙脸红。
他揉揉头发,踢飞挡路的石子,独自去到花店,抱走长长的卷着丝带的玫瑰花捧。
当天的青年路到西街,不少人目睹一个长腿紫衫的男生骑着银黑配色的机车飞驰而过,怀中小心翼翼搂着一捧花。
贴吧还引起不小的讨论。
毕竟整个长明,年纪轻轻就能骑上moto GUZZI的没几个,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个价位,买辆更有辨识度的川崎或者哈雷不香吗?
真是装逼还要另辟蹊径,不过……拍出来确实很帅就是了,好些人都拿来当头像。
……
龙城购物中心。
外表是个金蓝色的圆柱体。
一楼全是金店的柜台,只有两三家全国连锁的品牌,周生生,周大生之类,剩下的全是本地自营的金店。
再往里是翡翠玉石的柜台,大量的镯子堆在玻璃柜,打着能闪瞎人眼的射灯,乍一看,仿佛地摊货,但随便拿起一个要价就是六位数。彩宝一类的,不够格进来,都在外面的散铺。
长明人除了金子和翡翠,什么都不认。
装备齐全的保安站得到处都是,很有精神气,大都是退伍军人。
一般老百姓逛街不会来,只有谈婚论嫁的男女和富婆富哥爱光顾。
林青蕊是富婆,但却不是来买金子的。
长明一中老师在外面开办的补习班就在龙城大厦的二楼,她阔步穿过金灿灿的柜台,走进电梯。
一出来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张哲远。
“林青蕊你可算来了!”张哲远指着一间紧闭的办公室门,手指抖来抖去,“这个狗屁补习班,想进来还要考试……”
林青蕊走过去,抬手狠狠拧住他的耳朵,“是不是你又偷偷往阿朝的笔袋放小抄了?”
张哲远大惊失色,“……拜托,我只放了一张!”
林青蕊“嘶”一声,狠狠搡了他一把,“你个老鼠屎!”
“别骂了别骂了,我还不是为他好,谁知道一个破补习班的入学考试竟然还配监考老师……林青蕊,你不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大宝贝吗,快进去求求他们,要是让周叔知道了,阿朝又要被吊起来打。”
“要是周朝被吊起来打,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张哲远“啊”了一声,脸色惨白,五雷轰顶。
林青蕊拉拉衣服,深吸口气,敲门。
咚咚咚。
“进来。”
办公室传来熟悉的男声,林青蕊一进去就看到长明一中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了。
对方一看她,也很诧异。
不过语气却缓和了。
“林青蕊,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除老余外,还有三四个学生,有男有女,全都站在墙角耷拉着脑袋,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几个肯定是作弊被抓了。
好些差生都这样,挤不进一中也要拼命挤进一中的补习班。
其实学习这个事吧,主要还是靠自己,自己不努力,或者努力了也没天赋,别人再帮他又有什么用。
但家长就是想不开,逼得子女更想不开,一个个要么想跳楼,要么想走邪门歪道。
就像张哲远说的,谁料到一个补习班还配监考老师抓作弊啊,不都是走个过场吗?
其实以前也不抓的,可现在就是抓了,你又能怎样。
林青蕊点头,“余老师好。”
周朝站在老余面前,低着脑袋,明明听到了林青蕊的声音却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余老师,这是我发小,周朝,他确实学习不行,但是不会作弊,小抄是我们另一个朋友放进去的。”
后面罚站的几个人飞快看她一眼,没好气嘀咕,“鬼信啊。”
这套说辞,当然只有鬼信。
虽然林青蕊讲的都是真的。
她心知肚明,说完又补充了两句,“您要是不信,批改一下他的试卷就知道了。”
老余笑笑,没动。
要是破例了,那后面站着的几个怎么办?
补习班的金字招牌就这么砸了吗?
林青蕊站过去,恭恭敬敬端起茶杯给余老师添水,完了,半弯着腰在旁边小声道:“余老师,求您了,您要是嫌累,我来改,您看着就行。”
“好吧。”
男人沉吟片刻,抱着保温杯应了,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青蕊拔掉红笔笔盖,抽过周朝的试卷批改起来,题目很基础,只有一两道比较难的,她基本扫一遍就知道答案,改完,把另外几个作弊的也一起改了。
“您看。”
她将试卷排开,一张得分个位数的试卷尤其突出。
办公室一片沉默。
文竹的叶子都颤了颤。
一个下垂眼的精瘦男生怪叫一声,好笑地看着周朝,“哥们,你怎么作弊也作不明白啊?”
周朝的头更低了。
他没写完就被抓了,虽然写完也不会多几分……
林青蕊说道:“不会有人作弊得分还个位数的,余老师,他真的没有作弊……周朝要是会作弊,也不至于被他爸从小打到大了。”
周朝老爸是军人退伍转的警察,常年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没什么时间管他,为人又严格,回家就是查功课,每次不及格就要揍他。
完全不是打手心、拍屁股这种过家家。
是往死里打……
好几次,林青蕊和张哲远都看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出去打架都不至于这么惨。
也是从那时候起,张哲远就爱偷偷给他放小抄。
张哲远是真怕周朝被打死了。
而周朝呢,也很倔,可以考倒数第一就是不能作弊,说不抄就不抄,硬是不抄。
余老师展开从周朝笔袋搜出来的小抄,不看不知道,一看,严肃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首先,小抄和答卷的笔记不同。
其次,考的理综卷,小抄是数学公式……还抄错了两个最基本的。
老余皱眉,直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确实没作弊……不过周朝同学你的基础也太差了,就是勉强进c班都跟不上的,建议报其他补习班吧。”
周朝生硬地点头,直到出门都没看林青蕊。
门一关,林青蕊来了脾气,从后面踢了踢男生的篮球鞋跟,“我好心好意救你出来,你怎么都不拿正眼看我?”
虽然只是补习班的小测,但以老余较真的性格,肯定会挨个打电话给家长,提醒他们管教自家小孩。
她可是帮他免了一顿打。
他怎么能是这个死样子?
周朝阴沉地叹气,眉尾的刀疤抽了一下,用余光飞快瞟她一眼,“……没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