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法活了!”
“知道你生气我将你撵出去,但那是我愿意的吗?”
“你在家里偷懒耍滑,地里的活全推给你大伯娘,成天就知道满山遍野跑着玩!”
“自己失足落水,醒了就攀咬你堂妹,怎么不知道你心那么硬那么黑呢。”
钱老太站在钱朵屋外面,摆着一张锅底黑般的脸,先声夺人。
李翠花跟在后头附和:“就是就是,钱朵你说说你,闹着分出来,你奶奶心里不落忍,一晚上都担心你冻着饿着,睁开眼就让钱芷喊你回家吃饭,结果你倒好,算计起自己堂妹,这不故意膈应人吗?”
昨天都说她黑心肠,撵侄女出门。
现在知道钱朵啥人了吧?
换谁家敢留她?
呸,扫把星!
等着吧,回头彻底断绝关系,看你吃什么喝什么,等你狼狈不堪,我们却吃香喝辣,一想就美。
里正还在呢,见钱老太带着族长来,还以为要做个好人呢,没想到来了就开骂。
他皱眉:“四婶,做人要讲良心,你家钱芷害人的事还没说清楚,你这么着急过来撇清关系关系有用?”
钱老太脸颊抖了几下,一提害人她就生气:“呵,之前你们就没找到证据,现在给我提什么害人?”
“既然话说到这,咱就接着那天没说完的继续说!”
“你们背着我将她分出去,不将我放在眼里,你当官,俺们是民,民不跟官斗,我就顺了你们的意。”
“咱就白纸黑字写清楚,钱朵诬蔑姐妹,不忠不孝,威胁长辈,从此老四房与她生死不问,穷富无关,再无瓜葛!”
钱老太将早就备好的断绝书和笔墨,直接往族长手里一塞:“签字!”
彻底断绝关系,从此钱朵生是孤女死是孤魂。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说的话,谁会信谁敢信谁能为她出头得罪老四房!
族长攥着断绝书,像握了一把火炭,烫的手心疼。
他是老六房,得喊钱老太一声四嫂。
正吃早饭呢,钱老太冲他家里拍着大腿哭公婆哭钱老头,闹着要跟钱朵断绝关系。
族长不愿意管,钱老太就说你不管你那天出啥头给我们分家。
族长难死了。
他绷着脸,将手里东西往里正怀里一揣:“那天可是你娘做主将钱朵分出来,说等着看他们老四房到底谁是扫把星。”
里正:“……”
亲娘哎,你可坑死你儿。
孙氏那天闹完,心里高兴,直接回娘家看她娘家侄,顺便显摆显摆,至今乐不思蜀。
里正孤军作战,很是寂寞。
“四婶,你真这么狠心?钱朵一小姑娘,真跟家里断绝关系,以后可怎么活呢?”
钱老太不听:“呦,现在知道劝我了?早干嘛呢?你就跟你娘一样,想法子不让我们老四房好过!”
“签不签,不签我就去官府告你,身为里正不为民做主,帮着扫把星污蔑我们老四房!”
里正:“……”
气死人,偏偏钱朵昏迷不醒,一时半会没有证据指认老四房。
这个时候,族长叹气:“里正侄子,事情闹成这样,老四房跟钱朵肯定过不到一块,签了吧,签了两边都素净。”他也不用被钱老太天天骚扰。
钱老太瞪着里正,恨不得立刻抓着对方的手,趁钱朵没醒赶紧将断绝书给签了。
一个被撵出去的姑娘,告自家堂妹害命,必定是心怀怨愤的污蔑。
“赶紧签,别耽误我回家做活!”钱老太催促。
族长将准备好的笔递过去:“里正侄子,清官难判家务事,他们自己的事,你还犹豫啥。”
里正捏着断绝书,实在不忍心签,但是宗族大于官府,族长都出面劝。
他颤颤悠悠接过族长递来的笔。
屋里听着的武氏,气的抹眼泪:“太不要脸了,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大变朝说亲,逆家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丧父长女不娶,钱朵一下子占了三。
断绝书一签,钱朵这辈子就算完了。
“咳咳咳!”钱朵晕晕乎乎,也听到外面钱老太的闹腾。
若是老天再给她一个机会,钱朵绝对不拿自己身体做赌,太难受了,还被动。
她强迫自己清醒,挣扎着起来。
“钱朵侄女,你要干啥?”武氏发现钱朵醒了,又惊又喜:“侄女,我扶你出去,咱不能签断绝书。”
钱朵借着武氏的力气爬起来,着急往外走,实在没力气跟对方客气。
断,必须要断;但是怎么断、如何断,岂能任由钱老太说了算?
里正笔要落下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武氏搀扶着钱朵出来了。
钱朵靠在武氏身上,身形单薄,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神,嘴角微微蠕动,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看的所有人都觉着可怜。
她喘了好一会,才强撑着力气,挪到里正前面,伸手抽走了断绝书:“里正叔,族长爷爷,你们这是帮我、签断绝书吗?”
族长老脸一红,没想到钱朵会醒,毕竟对方是钱状元唯一的骨血,他也不能太偏帮钱老太,只能先观察观察。
里正难为情:“侄女,你醒了最好,我没打算签这玩意!”
“咋不签?必须签,她醒了也的签!”钱老太一瞧钱朵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更笃定要将其分出去,当即大声嚷嚷。
里正脸绷着,若不是钱老太是长辈,他恨不得上去一脚踹的对方不敢再撒泼。
钱朵抓着断绝书连连冷笑:“诬蔑姐妹,不忠不孝,威胁长辈。”
“若是我签了断绝书,就等于承认了这些罪名,今后还有活路吗?”
“奶奶,您这是抹去钱芷谋杀人命,就活活将我逼死呢!”
钱老太磨牙凿齿:“是你自己逼你自己,好好的家不待,天天外面野,蹿腾着外人帮你分家。”
“分家就分家,我也不稀罕你个不忠不孝的孙女,只恨你不该攀扯你堂妹,要污蔑我老四房名声。”
“污蔑?你看这是什么!”钱朵手一扬,一样东西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条红色绸缎的布条,眼熟的很。
钱老太心里咯噔一声,从头凉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