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侍卫进了府,行露独自站在花厅中等候,丫鬟上了茶和点心,而她却无心坐下享用。
等候片刻,便有小厮向正来回踱步的行露走来,小厮笑道:“行露姑娘,请跟我来。”
看来这小厮是认识她的,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来。
“有劳。”
在小厮的带路下,行露很快到了长穆房中,才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药气,哪怕有焚香,却依旧挡不住浓郁的药香。
她甚至从这里面闻到了一味用来止血的药,越往里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传入鼻尖,她往那床榻看去,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只见长穆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好似那脆弱易折的蝉翼,让人心生怜意。
长穆微微睁开眼来,对着行露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他道:“行露姑娘来了。”
沙哑的声音仿若一位老妪,行露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赶紧福身:“长大人。”
“坐。”
长穆给出眼神示意,如今的他手脚无力,如同瘫痪,除了手能握些东西,胳膊完全抬不起来。
小厮赶紧端了椅子来,放到行露的身后半步处,恭敬道:“行露姑娘,请坐。”
待行露坐下,倒是没急着说事,而是出声对长穆询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介于长穆说话也有些艰难,小厮便自作主张地回道:“回行露姑娘的话,我家大人近来感了风寒,实在是严重,高热了几日,昨儿才退了热。”
这话倒有部分也是实话,昨日虞老便断言,说是昨夜再不退热,往后的长大人就算是醒了,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了。
好在天命保佑,总算是退了热醒了过来。
行露颔首表示理解,接着看向长穆,忧心出言:“近来天寒,长穆大人要多注意,再不可染了寒气。”
“好。”看着行露对他关切的模样,长穆微微一笑,只觉得今日穿了一身浅绿的行露格外的好看,像春日里刚抽了芽的新绿,明艳而温暖,充满了生机。
只他这身子,终究是废了。
“我也会些医术,所大人信得过,不如让我为大人再次把脉?”行露总觉得长穆不像是感染了风寒,反而像是失血过多的虚弱,而且方才她便闻出了各种止血草药的味道,如今闻得更是真切。
不等长穆拒绝,小厮便笑说道:“府中医师已经为我家大人把过脉了,便不劳烦姑娘了。”
“也好。”
有小厮在,行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提南羲交代的事,于是看了小厮一眼,长穆顿时看得出行露是有事要说,便对小厮说道:“宏升,你先出去吧。”
“这……”小厮诧异之余倒也没有违抗长穆的命令,拱手作揖应了一声是,说了有事叫他后便退出了门去。
直到门被关上,屋里倒是暗下来了许多,行露这才开口:“长大人,原本我是奉命请你得空去见我家郡主,见大人病重,我便只能带大人消息回去。”
郡主也预料到过长穆不得空,故而同她讲了该问的话,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长穆成了这番虚弱样子。
“行露姑娘,请讲。”
“我家郡主问杨万宁曾任命铁血营统领一事,可有凭据?”
闻言,长穆皱起了眉,自然知道长郡主这是起疑了,最终还是选择还实话实说:“没有凭据。”
“皇家的卷宗中并未记载,记载是王爷让人写下来的,不过也不是随意胡诌,而是从顾征口中得知此事,顾征知晓此事。”
“顾征?那个顾征?”
顾征这个名字,行露倒是没有听南羲提过。
长穆:“长郡主会知晓此人的。”
“顾征与我家大将军多有往来,故而与王爷也有些交情,也算是王爷曾经的老师。”
只是知道这些事的人极少。
说到这里,长穆问:“长郡主为何这般问?”
行露摇了摇头,这事南羲也没跟她说缘由,只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先回了郡主。”
“也好,行露姑娘慢走。”
就当行露要离开时,长穆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本来长穆就觉得嗓子里就痒得难受,只是因为行露在这里,再加上咳嗽拉扯伤口,便一直忍着,如今实在是忍不住,这一连串的咳嗽疼得长穆脸色又白了几分。
“长大人!”行露见状,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倒了些许温水,在长穆床边坐下,这一靠近,血腥夹着药气的味道便更浓了!,
这不得不让行露怀疑长穆是不是受了严重的伤。
这样一想行露也不敢为其顺气,就怕触碰到伤口。
待长穆咳嗽停时,其额头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来,平躺着双目疲惫,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精气神。
看见长穆右手握成了拳,行露轻轻抓住手腕,安抚道:“大人,喝点水吧。”
轻柔的一握,长穆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暖意,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着痕迹地轻抽出手来,只是这一下便费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行露拿出帕子给长穆抹了抹额头的汗,动作小心轻柔。
而长穆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疲惫,他对行露开口:“行露,你先回去吧,这等小事,让府中小厮来便了,姑娘别耽搁误了长郡主大事。”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些话,长穆便已经不想再开口了,关于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的事,他不想让行露知道,但愿方才那短暂一触,行露没有察觉出什么来。
虞老说往后王爷会给他文职,倒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废人,他自我安慰地想,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要怪只怪他太大意了。
当时他若不是为了救一个无辜闯入的男子,也不会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以至于打到最后毫无还手之力。
而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反而将他丢回了摄政王府。
一想到这些长穆只觉得头疼,遂闭上了眼睛。
行露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长穆闭眼,她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好。”
放下水杯,行露起身福身行礼,退了几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