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起除夕之夜所发生的事,李京沉眉思索了起来,似乎在回忆,片刻后舒展眉头,看向南羲娓娓道来:“那夜我本是出门打酒……”
除夕夜时,和家人吃过了饭,李京带着两个家丁匆匆出了门,只因家中无酒可饮,遂出门打酒。
打好了酒正准备着回去时,在虹桥之侧李京撞见了杨万宁,其一身酒气,走路都有些恍惚。
他和兵部尚书的交情有十多年了,他和杨万宁认识的时候,他正在科考,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是杨万宁帮他摆平的。
遂他对杨万宁有感激之情,多年相交下来更算得上是好友。
他上前去打招呼,杨万宁停住步子,眯着眼来看他。
满街灯火之下,杨万宁良久才看清楚,“哦,是子义啊。”
见到李京,杨万宁愁苦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停顿不久又转为惆怅,他说道:“子义啊,陪我去醉兰楼喝上一杯。”
被叫去喝酒,李京心里头也觉得诧异,遂问:“除夕之夜,兄不在家中团圆,怎的要去喝酒?”
很明显杨万宁身上已经有一身的酒气,想来是没有少喝,他原本其以为是家中喝多了,出来走走,可这又要去喝酒,实在奇怪。
杨万宁摆了摆手,道:“子义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位打死了我两房妾室,我……实在是无心回去。”
“这……”见杨万宁伤心,可作为男人的李京,却不懂其伤心处,他家夫人倒是很乐意给他纳妾,但他这个年纪实在无心,府中妾室都已经被他送出去了。
想着多年情分,李京赶紧同家丁说道:“你回去告诉夫人,便说我今日不回去了。”
说着李京提着酒搀扶上了杨万宁,十分爽朗的说道:“走,今夜愚弟陪兄不醉不归。”
说到这里,南羲却是有些不相信,她看向刑部尚书,问:“杨大人家中打死妾室的事,你们可查了?
刑部尚书点头:“已经查了,确有此事。”
得到答复,南羲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李京身上,她之前倒是没有想到,大理寺少卿和杨万宁有交情,平日里也不见二人多聚,果真是她孤陋寡闻了。
李京又继续说道:“杨大人喝的酒中有我去打的酒,也有醉兰楼的酒,这两样酒我当时同杨大人也都喝了,不可能无事,杨大人却被毒死了啊!”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长郡主,臣是被冤枉的呀。”
看着李京喊冤叫屈,刑部尚书张从远当即反驳:“你那酒壶之中也是有毒的,除酒杯之中,只有你打的那一壶酒有毒,你若是喝了怎会不中毒?你此话有假!”
说着转向南羲拱手道:“长郡主,这李京巧舌如簧,满口谎言,长郡主断不可信。”
都说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听风就是雨,张从远也实在是怕南羲见李京可怜模样便在刑部大牢中无理取闹。
所以说他作为刑部尚书不会容忍南羲闹事,但毕竟是长郡主,还是麻烦事儿。
“尚书大人,你觉得李京毒杀杨万宁的动机是什么?”南羲没有应张从远的话,而是直接反问。
这一问,张从远神色微怔,顿时凝了眉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到了如今连他也不知道李京毒杀兵部尚书杨万宁的动机是什么。
但上头催的紧要,他一定给李京定罪,故而这方面他也没有多想,毕竟陛下都不把这事儿派给摄政王和其他大臣,偏偏派在了一个小女娃娃身上,想来陛下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见刑部尚书不说话,南羲目光又落到了侍郎身上,唇角含笑,问:“那么柳大人以为呢?”
柳明淮到底是没有刑部尚书那般沉得住气,思索了一会儿便略有结巴地开口:“自然是想除掉兵部尚书,为自己谋利,此案乃是党派之争!”
“哦?是吗?张大人?”南羲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
张从远在听见柳明淮说出党派之争四个字时已经气得脸色通红,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扯到党派之争上,不然便是一个大麻烦。
任何事只要扯到党派之争,朝堂之上必定出现腥风血雨。
如今被南羲问起,张从远才知道这个长郡主不简单,铁青着面色拱手恭敬说道:“柳大人也只是猜测,此案陛下交由长郡主全权处理,臣自当竭力辅之。”
现在并不能再急着给李京定罪了,不然还真就怕南羲把这事扯到党争处去。
柳明淮被张从远瞪了一眼,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心里也有些羞愧,脸色涨红,没想到他为官多年,竟被一个小女娃娃给摆了一道。
南羲没有再理会刑部尚书,对着李京继续询问:“你在何处打的酒?”
“臣在王家酒行打的酒。”
“王家酒行?”南羲喃喃片刻,随即下了一个决定。
“张大人,柳大人,你们去查一查这个酒行。”
“臣已经……”
刑部尚书正想说酒行已经查过了,但南羲没有给二人这个说话的机会,面色多了几分怒意:“怎么?方才还说尽力辅之,如今对本郡主的决定倒是起了反驳之意。”
说着南羲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此事我还是去内卫司的去办。”
提及内卫司,这二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谁都知道刑部最不喜欢的就是内卫司,南羲此话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张从远赶紧出言:“此事不必麻烦内卫司,长郡主交给臣便是了。
“好。”既然这二人已经答应了,南羲也有借口把两人赶走,便道:“尚书大人不必陪着我,去忙您的事吧,我留在此地再多问问。”
“是。”
随着张从远的离去,南羲笑吟吟地看着还站在原处的侍郎柳明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般随意地瞧着。
柳明淮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瞬还是拱手作揖:“臣想起还有事要处理,臣先告退了。”
“嗯,去吧。”南羲满意地颔首,这是侍郎倒是知趣,不用她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