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妈妈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只怕王妃和王爷之间更要水火不容了。
梁王妃现在可没有心情听吴妈妈在这儿说废话,面色十分不耐:“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王妃觉得这什么人能去陛下跟前举报四公子呢?吕大人为人和善,在朝廷中也没有得罪过人。”
梁王妃听了,心中也在思索着,她觉得吴妈妈说的很对,而吴妈妈能这么说,一定是有了什么猜测。
她问:“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王妃您想想,若是让举报四公子的人再去求情,他能去吗?”吴妈妈说罢低下了头。
吴妈妈并没有明说是谁,但梁王妃一听便知道是谁了。
梁王不肯去求情,不正就说明是他举报的?
“多年的夫妻,为了那个贱人,他跟我斗气这么多年不算,如今竟然明里暗里的要搞我娘家!”
这样的事儿,落到谁身上都是忍受不了。
吴妈妈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赶紧道:“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声张,闹起来王爷也不会承认,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赶紧想办法救四公子出来。”
毕竟这事儿也是吴妈妈自己猜测的,没个真凭实据,她也怕王妃真的闹到王爷那儿去,最后不好收拾。
梁王妃觉得吴妈妈说的在理,咽下了心中的一口气,点头:“对,闹起来他也不会承认,吃亏的反而是我。”
一番合计,梁王妃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南羲。
长郡主府中。
南羲接到梁王妃登门拜访的消息时,正在和蒋玉成对弈。
“这么快?”南羲落子一顿,梁王妃会来,她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来了。
看来这吕四公子在梁王妃心里的分量极重。
就在南羲还在想梁王妃的事时,蒋玉成的声音传来,“在下险胜。”
南羲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棋盘已成死局。
先前对弈,一直不能分出输赢来,方才落错一子,竟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南羲笑了笑,对此也是心服口服,她道:“我不如先生,还请先生多指教。”
“在下不才,有趁人之危之嫌。”蒋玉成道。
在京城修养着日子,蒋玉成的气色看起来要好很多,面色不再那般腊黄干枯,假以时日,再长些肉,便能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色。
“是我疏忽大意了,棋局如此,亦为我敲响的警钟。”南羲说罢起身。
她对蒋玉成道:“今日有贵客来访,不多相陪,先生自便。”
正堂中,梁王妃心急如焚,喝了口茶,又对侍女问:“你家长郡主何时来见本王妃?”
这话梁王妃已经连着问了三遍,明明才过了一会儿,对梁王妃来说仿佛过了好几个时辰。
侍女依旧耐心回答:“行露姑娘已经去请了,王妃您稍等片刻。”
“王妃,您别急。”吴妈妈也跟着劝慰,毕竟她们今儿是来求人的,怎么着也不应该催人家。
梁王妃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心急,害怕南羲知道她有事相求不肯见她。
忽听脚步声,吴妈妈道:“王妃,长郡主来了。”
梁王妃顿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南羲福身:“不知皇婶今儿要来,还恕小辈不曾远迎。”
梁王妃伸手一扶,笑着说道:“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呢。”
哪怕这会儿梁王妃心里再着急,还是得客套几句作为铺垫。
落坐后,南羲主动开口询问:“皇婶今儿来的这般急,我瞧着皇婶面色也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唉!实不相瞒,皇婶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梁王妃拉下了自己的面子,求人该有的态度也摆在了明面上。
南羲闻言,没有急着答应,反而试探地问道:“不知皇婶有何事?若是我力所能及的,定不推辞。”
这话说的梁王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按理说,这样的事儿的确不该求一个小辈,还是女儿家。
所以说,也不是女儿家力所能及的事,要是说出来,南羲不推辞还好,若是推辞,她也没有理由再求人。
一番思索后,梁王妃道:“我家中有个弟弟,因为给几个礼部的监考官送礼,被人举报成要作弊,现在被陛下关到大牢里头去了。”
说到这里,梁王妃捏着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
继续说道:“我那弟弟只是怕考试时被为难,所以才送了些礼,本就没有想着作弊,可如今有人举报,陛下也误会,我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来求你到陛下面前说说说情。”
“这……”南羲做出一脸为难,还是开口道:“我自然相信皇婶,可如今陛下认定了,作弊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梁王妃听得心惊胆战,若是弟弟真死了,爹妈还不得恨死她!
“羲丫头,我弟弟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想作弊。”尽管梁王妃知道,自己的弟弟的确是会作弊,可越是这样越不能承认。
南羲叹了口气,在梁王妃哀求的目光中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愿为皇婶一试,只是能不能成,我就不知道了。”
“羲丫头,算是皇婶求……什么?”梁王妃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南羲会这么快就同意自己的请求。
她都已经想好的说辞,没有机会说出口。
南羲:“我愿意一试。”
“羲丫头,有你这句话,皇婶就安心了,无论成不成,皇婶都记得你的恩德。”
“皇婶,您先说说您弟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
“他被关在京兆府,我们都见不着人,如今他在里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梁王妃心里甚至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牢是什么地方?那哪里能是人待的地?她弟弟只怕在里头受苦了,说不定还挨了刑!
可偏偏就是见不着人!
南羲说道:“那我先让皇婶去见见人吧,见到人总是要安心些。”
“你能让我见到人?”梁王妃明显是不信的,可心里还是抱有希望。
南羲点点头,“当然明面上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夜里我能安排皇婶偷偷去见一见,能见上面带些东西进去,总是有好过些不是。”
“是是,羲丫头,你真是皇婶的救命恩人呐,往后你要是有用得着皇婶的地方,尽管提。”
得到这么一句承诺,南羲的目的自然也达到了,又或者说是蒋玉成的目的。
如今他和蒋玉成没有利益冲突,任何事都是双赢的局面。
“皇婶说的什么话,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婶先回去吧,我这便进宫去见皇兄,晚上自有人带皇婶去京兆府。”
“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梁王妃也是怕南羲会变卦,赶紧听从安排告辞了。
出了长郡主府,梁王妃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时候一个外人居然比自己的丈夫还要牢靠。
抛开是不是梁王举报的不说,就凭着梁王推三阻四,而南羲一口就答应,还立马就行动,便足以证明梁王是全然不在乎她的。
从前她只觉得是因为周汐陷害,梁王才对她如此。
可若是梁王在意她这个正妻,又何来周汐?
她嫁给了这么一个窝囊王爷,顶着梁王的名头,却什么权势都没有,出了事,她这个梁王妃的身份根本就帮不上忙。
越是这么想,她越后悔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先帝,若是嫁给先帝,她现在就是太后,儿子就是皇帝。
这样一来,弟弟就是皇帝的亲舅舅,那她弟弟还会进监牢吗?
“等事情完了,我要和离!”
梁王妃话音一落,吴妈妈吓得脸色大变!
“王妃这可使不得啊!您若是和离了,岂不是正好合了王爷的心意?以王爷的性子,到时候王妃您啥都分不着!”
“您当初带的嫁妆,可不够您养尊处优,吕家只怕也不待见您!”
和离的事,梁王妃本来也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听了吴妈妈这一顿分析,更是觉得和离不得!
若是和离了,她什么都得不到,还被娘家嫌弃,那她能得到什么呢?
“我就是嫁人嫁得太仓促了,你瞧瞧羲丫头,十五岁了还没嫁人,虽然无父无母没有娘家撑腰,但也活得滋润,不像我这般表面风光,背地里窝囊。”
外面的人都以为她是养尊处优的王妃,可谁知道她一不得丈夫欢心,二不得娘家喜欢。
娘家每次找她,无非就是要银子,要她帮忙,可父亲从来都瞧不上她。
她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费了不少心神,可偏偏犹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嫁给梁王,除了她自己愿意外,也是母亲支持的,又或者说是母亲安排的,为的就是把妹妹嫁给先帝。
母亲一向只喜欢妹妹,不喜欢她,最后父亲反对妹妹入帝王家,说入帝王家会毁了妹妹一辈子。
如今父母给妹妹找了个上门女婿,日子过得和睦幸福,她好生羡慕。
“王妃……咱们先回去歇着吧,您一夜没睡,到了晚上还得去瞧四公子呢。”
……
———皇宫。
勤政殿。
南羲不只是应付梁王妃,她是真的到了南温严面前求情来的。
殿中檀香沉重,只有她和南温严,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退了出去,一时间只让人觉得压抑。
南羲坐在一侧,她看着南温严批阅奏折,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凝重,偶尔能从脸上看见温和之色。
而南羲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只能坐等。
终于,南温严觉得有些口渴,喝茶时目光看向南羲,而此时的南羲有些走神,似乎很困,快要睡过去似的。
“阿羲。”
“嗯?”南羲猛然回神,转头看向南温严,随即露出喜色:“皇兄忙完了?”
南温严没有回答,只是笑问:“怎么来了也不说话?你莫非是想陪着朕批阅奏折?”
“瞧着皇兄忙碌,便不敢出言打扰。”
“行了,说吧,急匆匆地来,是有什么事儿?”南温严其实已经猜到了些,只是不知道南羲会怎么说。
“臣妹今儿是来当说客的,还请皇兄不要怪罪。”
“说客?谁的说客?”南温严问道。
南羲:“是梁皇婶,梁王婶今儿来求了我,我看着心疼,不得已来了皇兄这里。”
“皇兄,无论有什么错,也不干皇婶的事,皇兄不如饶了皇婶弟弟的性命,让他永不能科举,若是皇兄真把人给杀了,吕家和梁王的势力,足够让朝堂动荡。”
“臣妹此来,一为求情,二为给皇兄提议。”南羲说得认真,语气却十分随和,没有丝毫忧愁凝重。
很显然,南羲并不是想给梁王妃的弟弟求情,反倒是像来给南温严出主意的。
南温严一直没有说话,南羲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很显然,南羲并不知道吕家勾结后宫的事,又或者说是梁王。
梁王是吕家的后台,也是倚仗。
最近梁王的人一直写奏折弹劾南羲,他还以为南羲会以此来打击梁王。
结果南羲只是为了求情还有给他提建议。
看来是他多虑了,阿羲和月嫔,似乎并没有关系,那么月嫔到底是谁的人?
想到这里,南温严看向南羲,面色格外和气,他道:“朕何时说要杀他了?只是因科举的事,做给其他人看看,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皇兄英明。”南羲恭维的附和道。
南温严失笑,无奈地说道:“行了,既然你长郡主都来求情了,朕也不好不给你面子,免得叫外头的人轻看了去。”
“多谢皇兄。”见目的达成,南羲也打算着要离开了。
“阿羲,梁皇叔的人近来向朕上折子,很是反对朕再交给你差事,本来朕还打算交给你几个差事,叫你多历练。”
这话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也正是南温严的意思,他可不想看到南羲和梁王走得太近。
南羲走哪里不明白南温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也不需要南温严担心,蒋玉成早就把她架在火架子上烤了。
梁王这人,看起来单纯无害,但若是真的单纯,也不能有命留到现在。
南温严又说道:“不过,梁皇叔毕竟是朝臣,有此想法也是难免,你也别多心。”
南羲笑笑:“皇兄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