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家公子这样说,澜沧也明白南沐恒是胜券在握,公子一向自信,且足智多谋,倒是他担心的多余了。
过了一会儿,澜沧从信鸽身上收到了洛阳传来的消息,只看了一眼便向南沐恒转述:“公子,洛阳传来消息,丫丫已经离开洛阳去京城了,还带了洛阳王手里的名册,相信小郡主很快便能得到那份名册。”
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提起南羲,南沐恒脸色总会变得温和些,连语气中也难得带有喜色,他道:“阿羲近来可好?”
澜沧:“还是半个月前得到的消息,如今还未有消息传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一只信鸽停在了澜沧的手上,这只信鸽是澜沧自己培养的,专门用来接收京城里的消息,这其中自然也有南羲的消息。
澜沧展开一瞧,顿时脸色一惊,他道:“公子,小郡主惹怒了陛下,被禁足在府中,无旨不得出。”
被问其具体什么原由时,澜沧道:“这里头倒是没有说具体原由,只是猜测与皇嗣有关,目前还不知真假。”
……
———京城。
在南羲被禁足了一个月里,府中一切平静,南羲把自己关在房中,日日插花焚香,下棋讲诗,过得好生惬意,丝毫没有因禁足而烦闷。
而沈墨为了让南羲能够在府中打发时间,倒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都往里送,苏辞在关外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而南羲这边儿也没什么动作,倒是愁坏了沈墨。
这日,平静了许久的海棠院儿突然进了刺客。
有阿江和凌剑在,南羲只是静静的坐在屋里头听外头打斗声,很快,那刺客被阿江一人便拿下了。
那刺客实力十分强悍,却能被阿江轻松拿下,显然有些反常,阿江心里觉得此人是故意被他降服。
丫丫被刀抵着脖子,脸上的面罩也被其揭去,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看着倒像是个孩子。
“是你?”阿江和丫丫交手过几次,方才只觉得熟悉,如今看了样貌,便更加确定。
看着阿江,丫丫目光闪烁着泪花,她道:“哥哥,我来找找你了。”
虽看不见阿江的面容,可阿江的长刀依旧抵着她的脖子,只要她敢动一下,那刀刃便会割断她的喉咙,面对如此杀意,丫丫有些不可置信,她问:“哥哥不记得丫丫了吗?我叫卫二丫,哥哥你叫卫江。”
阿江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他的确是在寻找自己的妹妹。
可他记不得妹妹叫什么名字了,记忆之中也没有这张脸,从他有记忆开始,除了主子发布的任务,他只记得他要回家找妹妹。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越使往回忆深处去想,阿江只觉得一阵头疼,他道:“我不叫卫江,也不是你的哥哥。”
显然,在阿江的记忆中,并没有丫丫这个人,他的妹妹走丢了,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女杀手?
简单的一句话,丫丫陷入了自我怀疑,或许真的是她认错了,眼前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不会不记得她,更不会对他起这样的杀意。
可那胎记……她不会记错的。
丫丫最终还是把洛阳王托付给自己的信丢在了地上,拔出了腰间匕首,挡下了阿江的长刀,转身一个跃起,大起大落之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江本要去追,可在看见地上丢下的东西后犹豫了,也就是这么短暂的犹豫,让他再也追不上那个人。
地上是是一封信,后边儿还绑着一本书,应该说是一本很薄的册子。
阿江把信带给了南羲,然而信中只有几句关切的话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但对南羲来说,能得到这封亲笔信,便比无数珍宝还要珍贵。
接着是那一本有些泛黄的册子,册子上头有很多名字,而每个名字上面都被按了手印,翻阅下来,足有数百个名字。
南羲一时间也看不明白,仔仔细细看了好些遍后,才发现这当中有些人她似乎认识,正是如今朝廷中的一些官员,职位不大不小,都占着重要的位置。
这些官员有一部分是沐丞相一派的人,还有一部分要么被革职流放,要么犯了死罪被斩首。
而这些人也只占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南羲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莫非……”南羲脑海中刚有一个想法,便被她自己给打消,她相信兄长给她这个名册,不会只是告诉她这些人都是沐丞相的人。
毕竟这种事儿,她若是想查也是能查出来的。
思来想去,南羲当即对凌剑下了命令,“这本册子你拿去,好好查一查每个人的底细。”
“虽说只有名字,没有其他相关的线索,但每个人之间想必都有关联,你记住这一点,也能顺利些。”
凌剑:“是。”
想到那个女刺客,凌剑还是决定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南羲,“长郡主,那女刺客似乎叫什么丫丫,她方才在外唤阿江哥哥,只是阿江并不认为那女刺客是自己的妹妹。”
“阿江的妹妹?”南羲倒是知道阿江在找自己的妹妹,这个丫丫她也听甘棠提起过。
思索片刻后,南羲道:“去找一找那人的下落。”
吩咐完了事情,凌剑跪在地上主动要求领罚,说是办事不利,放了刺客进府,丫丫的武功阿江和凌剑两人联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拿下,这样的高手,大南境内少有。
南羲倒是没有想责怪的意思,但作为这些人的主子,赏罚分明也是最重要的,她道:“好在这次只是送消息,府里也没有出什么事,各罚一年的银子,每人四十大板先欠着,待过了这段时日,再罚。”
两日过去,凌剑倒真查到了名单上的其中几人,分别是王大户,刘长友,以及杨平安。
凌剑站在南羲跟前汇报,“这三人都是三十二年前在扬州平顶山失踪的人。”
“扬州?”南羲诧异:“扬州路远,你是如何查到这些的?”
凌剑:“长郡主可知扬州万人命案?”
一听见这句话,南羲神色微顿,似乎在回想,随即颔首:“嗯,倒是略有耳闻。”
凌剑继续说道:“这三人便也在这场大案之中,尸骨因保存完好容易辨认,被其家人领回。”
三十多年前,扬州的一个山野樵夫上山砍柴,中途想在山顶挖些药材,结果这一挖,便挖出一具白骨来,樵夫惊慌失措,下山便报了官。
后面官府接手,在平顶山一挖,挖出了更多的尸体,足足有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具完整的尸体,另外有大约四百多具不完整的尸骨。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一百多具男人的尸骨,其余的全是年幼的女子,经过有经验的仵作验尸,这些女子尸骨当中小的有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南羲仔细的回想着,从前听闻这件事儿时,好像是在伯爵府听几个管事的谈论的,当时她虽然觉得骇人听闻,却没有空去打听这些事儿。
以至于后来也渐渐不记得了。
南羲问道:“这件事儿可查出来原因?究竟是何人所为?”
凌剑摇了摇头,“此时官府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属下也不知道。”
“这案子这般大,怎么没有继续追查?”南羲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儿的背后肯定有一件大阴谋,又或者说是牵扯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见南羲这般重视,凌剑只能把自己查到的一些隐晦的说了出来:“先帝登基前这事轰动朝野,只是随着先帝登基,这事也越查越查不明白,就渐渐被搁置了!
凌剑说这话的意思,南羲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看来是有的人不想让人再继续查下去。
可如今这事情已经过了三十多年,想要查,的确也是不好查。
“去找找这三人的家人,还有,名单上的人都要仔细留意着!”
如今没有头绪,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摸索。
南羲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那叫丫丫的女子,可有找到?”
凌剑摇头:“还没有消息。”
丫丫神出鬼没,来去像一阵风似的,只要藏起来,便很难被找到,凌剑目前还没有丫丫的下落。
“这些事儿也不急,且慢慢来就是。”南羲能看的出凌剑的压力很大,这些日子的确是事多,凌剑又是一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
有凌剑这样的人在跟前,南羲说到底也是放心的。
“下去吧。”
凌剑离开后,南羲揉了揉眉心,才想进里屋歇会儿,行露走了进来,对南羲道:“郡主,杨大人那边传来了口信,说是事情都准备妥当了,让郡主放心。”
“嗯,杨康为人忠厚老实,我自是信得过他的。”南羲听了倒没有什么过多反应,她这会儿更想好好睡一觉,坐了一上午,也有些乏了。
行露伺候着南羲入睡,口中却不免担忧唠叨,“郡主,这杨大人虽是个忠厚老实的,可奴婢实在是怕这件事儿露了馅,杨大人最不善言辞。”
南羲:“便是要他这样不善言辞没有心眼儿的人,才更叫人不起疑心。”
就在南羲禁足的这段日子,杨康的母亲病重,而南羲被禁足几乎无法与外界联络,杨康是四处求医借钱,自然也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日,边关传的捷报,说是苏辞大胜卫国,再过十日便可返京回城。
南温严得知这个消息,格外高兴,人还未回京,便已经将赏赐都备好了。
南羲得知这个消息是晚了一日,苏辞倒是比她预想中回来的要快些,只是苏辞的脚步快了,那么京中变故也就多了。
入夜,夏日炎炎,风里都带着闷热,玉簟不消暑,实在难眠。
忽听一声吆喝,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走水了,那声音大的仿佛就在隔壁。
南羲平日里这个时候早该入睡了,今夜倒是坐在窗前看起了书,一来是天气闷热,二来是白日里得到消息,心中所思甚多。
“郡主,出大事了,京城各处酒楼起了大火,这会儿街上乱着呢。”
“嗯。”南羲放下手里的书,倒扣在桌上,她知道,这一场好戏算是开场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宫里头来了人,说说陛下吩咐,要接长郡主入宫。
南羲听到消息,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门,接她的几个太监,她并不不熟悉,对此她也没有多问,只安心上了马车。
下马车进入宫门的那一刻,南羲便知道这不是皇帝派的人,她眼前出现了四个带刀的侍卫,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实则只是想挟持她罢了。
侍卫做了请,南羲并没有走,目光细细冷淡的打量着几人。
那侍卫态度依旧恭敬:“还请长郡主莫要为难微臣。”
“这是打算带本郡主去何处?”南羲发问。
侍卫并不作答,依旧做着请,南羲能感觉到,若是她不跟着这些人走,这些人也会动武,强行带走她。
行露扶着南羲,她对侍卫道:“为何不准备轿撵来?莫非还要我家郡主走着去?”
面对这些带刀的侍卫,行露并不惧怕,这些人不过是听人吩咐办事,不敢轻易出了人命。
侍卫一听,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应承了下来,很快便准备了轿辇,南羲被人一路抬着,最终在华清宫门口停下。
这宫殿来过几次,倒是熟悉的很。
踏入华清宫正殿,穿着雍容华贵宫装的贤贵妃高坐在宝座上,见了南羲,贤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行礼,“长郡主万安。”
“贤贵妃。”见到贤贵妃,南羲眼里倒是没什么意外,她还是装模作样的问道:“贤贵妃为何深夜将本郡主请来?”
贤贵妃看着脸色没有丝毫慌张的南羲,心中微有惊讶,她赶紧让出了上位宝座,主动走到了下侧,看着南羲坐下,她才道:“深夜将长郡主请来,也是因臣妾知晓长郡主被禁足多日,难免烦闷,到这宫里来也好透透气。”
“贤贵妃,这冠冕堂皇的话便不必说了,你陷害本郡主禁足,本郡主哪里敢信你?”南羲没有去接贤贵妃亲自奉上的茶,语气里带着揶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