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色浓浓,各家各户都已经熄了灯,唯有安远伯爵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整个府里找了大半天李子房,到了现下都没个消息,李老太太在寿康堂急得好几次险些昏死过去。
此时喝了安神汤药坐在正堂门口焦急等着消息,这些天的折腾,身子骨早也不如从前硬朗,双手杵着拐杖,憔悴得似乎风一吹都散了。
府里府外都已经找了个遍,各处守门的都说没见过李子房出去,那么便只能在府里头找。
李老太太下了令,就算把整个伯爵府翻的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似是皇天不负有心,子时三刻,一厨房的老妈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老太太!找着了!找着了!”
这一声音,激得李老太太整个人都精神了。
“老太太,找着良哥儿了。”
“我的乖孙儿在哪呢?”李老太太在姜妈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那老妈子回道:“哥儿喝的醉醺醺的,霞霜居离得近,奴婢们已经把哥儿送到霞霜居去了,请了郎中给哥儿瞧瞧。”
“醉醺醺?”李老太太倒是奇怪了,连声询问:“你们在哪里把哥儿找着的?”
“就在厨房的酒窖里头,哥儿在里头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还是奴婢下去检查时才发现的哥儿。”老妈子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李老太太,就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得知是喝醉了,李老太太倒是有些生气,骂道:“这不肖子孙!”
骂归骂,可总归也是心疼,当即便要去看一看。
与此同时,霞霜居内。
李子房脸色惨白地躺在被褥里,只露出一截手腕给老郎中诊脉。
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便会以为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张兰在一旁显得有些焦急,却也不敢打扰郎中诊脉,只瞧着郎中面色沉重,接着又掀开被子瞧了瞧,一阵叹息。
“这位夫人呐,令夫这命根已经被耗子咬得……”后面的话郎中实在无法当着张兰说出,只能用惨不忍睹几个字来代。
张兰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掩面抽泣。
“往后令夫是无法再有子嗣了。”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张兰哀求着,盯着李子房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却觉得十分快意。
老郎中沉重地颔首:“老夫自尽力。”
行了针,开了药方,老郎中说道:“夫人放心,令夫如今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按时吃药,便能有所好转。”
老郎中心中也是奇怪的,按理来说说这种伤情,又没得及时救治,早该失血过多救不活了,就算事后用了止血药也是枉然。
可如今却能奇迹般地活下来,实在是难得。
“令夫身子比寻常人要强健些,只要按时服用老夫所开的药,往后除了子嗣外倒是不影响。”
“有劳大夫。”
张兰收下药方,玉儿当即就送上来了一袋银子。
“这……”老郎中先是一愣,这些银子之多,他一个勉强糊口的小郎中只怕四五年都赚不来。
顿时也明白此举何意,赶紧说道:“老夫一向遵守医德,出去不会乱说半分。”
玉儿笑道:“往后我家夫人若是有什么病痛,还请老大夫多来诊治。”
长久的生意,又是富贵之家,这对老郎中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家中本就清贫供不上几个孙子读书,如今算是有着落了。
“我家长辈身子向来不好,还望大夫见了勿言此事,只说喝醉又受了凉。”张兰伤心模样,脆弱的就像一张快被风吹破的白纸,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是。”老郎中应下。
在李老太太和伯爵夫人赶来时,老郎中不负所托,将二人都给忽悠了过去。
帘帐已经合上,李老太太还想瞧瞧这孙子,却被张兰拦下:“老太太,郎中在账中点了药香,说了一个时辰之内不可掀开。”
瞧着里头的确是烟雾缭绕,李老太太倒也没觉得有假。
“你有了身子,先下去歇着吧,这里有下人伺候。”李老太太关心地看向张兰的肚子,她听说郎中诊出肚子里头的是个健康的男胎,心中也格外喜欢。
伯爵府男丁稀少,如今张兰能为伯爵府添丁,也算是个有功之人。
“是呀,怀着身子,下去歇着吧。”伯爵夫人也附和道,她一直是很想能早些抱孙子的,如今也快了。
张兰颔首:“夫人,老太太,天色已晚,您二位便也回去歇息吧。”说着又格外关怀地看向李老太太:“老太太您可得注意身子才是。”
话落,她似想到了什么,赶紧对玉儿道:“玉儿,快把那块暖玉拿来。”
一精致的雕花金丝楠木匣中,静静地躺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红的通透,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一块上好的天山暖血玉,常常佩戴有延年益寿之效,我拿着倒是糟践了这宝贝,能送给老太太您,也算这宝贝的福气。”
李老太太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顿时眼睛都亮了。
一旁的伯爵夫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血玉,心中不由得羡慕。
“你有心了。”虽然心中喜爱,李老太太也表现得不是很在意这东西,只叫身边的姜妈妈将其收下。
玉儿将人走后折返回来,瞧着张兰正坐在李子房床前,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都已经送走了。”她出声提醒。
张兰这才回过神来,瞧向玉儿,说道:“再拿一颗还命丹来,给他吃下。”
“再拿一颗?”玉儿有些惊讶,已经给那畜牲吃了一颗她都够心疼的了,自家姑娘竟然还要给一颗!
还命丹可算得上是神药,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对将死之人都能吊好几天的命。
“他现在身子虚弱,再给他喂一颗,不至于叫他英年早逝。”
张兰语气淡淡,摇曳的烛火下,面色平静得可怕。
“他活的越久,越是折磨。”
“是。”玉儿应了下来,拿出一颗丹药化了水,从李子房嘴里灌了进去。
接着又给李子房伤口换药,那伤口实在是让人恶心。
下午将李子房迷晕从倚栏院带了出来,买通了几个老妈子,将人拖进了酒窖。
她记得用瓦罐装上老鼠盖在李子房身上时,被蒙着头的李子房醒来了,若不是她及时用手绢堵住上李子房的嘴,只怕李子房的惨叫声能传遍整个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