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月色幽静,尽管闹市繁华,官员府宅之地不受丝毫影响,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之中,隔绝了俗世热闹。
户部尚书身边的小厮前去叫门,好几声后,里头才有了回应。
与此同时,木香苑中丞相已同丞相夫人入睡,忽听外头响起叫喊,被吵醒的丞相心中颇有不满,披了件外衣,坐起身来询问:“户部来人,所谓何事?”
外头小厮恭敬道:“没说,户部尚书只说是有急事求见丞相。”
急事?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
沐丞相脸色还有些犹豫,丞相夫人温柔坐起身来,轻声劝慰道:“官人不如前去看看?想必户部尚书真是有什么急事,要不然也不会夜里登门拜访。”
听了丞相夫人的话,沐丞相微微颔首,倒是颇为赞同:“嗯。”
“那妾身服侍官人穿衣。”
同时,沐丞相对外头吩咐道:“叫他到书房等我。”
片刻后,沐丞相赶到书房之时,只见户部尚书正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见到他神色紧张的行礼。
“丞相。”
沐丞相只觉有些奇怪,笑问:“我说贤弟,何故如此之急?”
“丞相!你可得救救小儿性命啊!”
“哦?”沐丞相微微皱眉,思索着走至书案后坐下,询问:“出了什么事?”
“丞相!我儿今日在街上无意得罪了郡主,苏辞……哦不!是苏侯爷下令京兆府抓了小儿,要严刑查办呢!”
户部尚书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色发红,眉心隐可见汗珠,连留着的山羊胡子都歪了。
“苏侯?”沐丞相身子略微前倾了几分,似乎有些不大明白。
户部尚书继续说道:“这苏侯前些日子便为广陵郡王打抱不平,如今又为一点小事儿,大动干戈,丞相!您说下官这可如何是好?”
“贤弟莫要急躁!”沐丞相抬了抬手示意其稍安勿躁,接着说道:“苏侯为人最是正直,一向秉公处理,想来是得知了此事才按规矩下的令。”
按理说这苏辞不可能为了一个郡主打抱不平,苏辞乃是孤臣,凡事皆以陛下为先,此令必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他轻笑一声,道:“贤弟,一桩小事罢了,本相着人快马前去打声招呼,你现下便去京兆府接小公子出回府吧。”
“下官谢丞相!”
“贤弟客气了。”沐丞相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不想再多说什么。
户部尚书本欲走,但心中还是有些忧心:“郡主那边……”
“郡主为人大度,这种小事不会放在心上,就算上门理论,你大可礼待,其余不必理会。”
“多谢丞相。”
“好了,贤弟快去接令公子回府吧。”
……
―――御街。
没等户部尚书去接,白与涵自己便离开了京兆府,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沦为阶下囚事的窘迫。
一个身穿里衣的男子在街上游荡,很快便有人认出:“哎呦!那不是白家公子吗?怎的这一身行头就出来了?”
“谁知道呢?瞧他满面春风的样子,说不定又要抓谁家闺女回去行乐!”
一说到这些,周遭百姓大多愤愤不平,但谁也不敢得罪这位贵公子。
白与涵行至街道最热闹处,有些晃晃悠悠的站稳了脚跟,仰天大喊:“你们都给我听着!我!白与涵,同那什么狗屁洛阳郡主势不两立!”
说着打了个嗝,继续道:“大爷我被抓到京兆府,京兆府好吃好喝的待着大爷,京兆府的府尹亲自把大爷我送出来!”
“等大爷我养精蓄锐,定要把南羲和她身边那婊子先奸后杀!把南羲脑袋拧下来给大爷我当球踢!给我当美人纸!”
狂妄之言一出,旁一卖酒的男子笑哈哈的起哄:“白公子好生厉害啊!连郡主都不敢拿您怎样。”
白与涵在京兆府中喝了些酒,这会儿脸上灼热,整个人轻飘飘,听了这话更是得意。
“一个郡主,不自量力!我爹是谁?我爹可是户部尚书!朝廷三品大员!谁敢惹大爷我?”
比着一根手指说道:“一句话,只需要一句话!那京兆府就把我放出来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等大爷我上了郡主!赏给你们玩!”
指着众人一字一句:“见、者、有、份!”
一些至今还未讨婆娘的男人听得是口干舌燥,更有见过南羲面容的人侃侃而谈。
“那郡主可是绝色美人!”
“讨不着婆娘,睡一睡郡主也是美事。”
其中倒也不乏有清醒之人:“白公子喝醉了,说的胡话,你们也敢妄想,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有了些敬畏。
那户部尚书坐着马车而来,远远的都听见自己儿子在街上大放厥词,气的车还没停稳,就跳下了马车。
“老爷!”仆人欲扶,却被拂袖甩开。
户部尚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爹……”白与涵看见自家老爹,笑呵呵的打招呼。
啪―――!
一道极其响亮的耳光,打的周遭皆静,这一巴掌户部尚书是用足了力气,几乎是跳起来打的!
“你这逆子!满口胡言乱语!莫非是吃酒吃醉了?”
话才问出,户部尚书便闻到了一大股酒味,脸色不由得又黑了几分。
“爹……”
一巴掌总算是把白与涵打醒了些,有些委屈,心中更是愤怒:“那郡主害儿至此,爹你不去参她一本,还打我。”
在白与涵的印象中,老爹每天就喜欢参这个大人一本,参那个大人一本。
“逆子!逆子!”户部尚书喘着大气,指着白与涵的手也有些哆嗦,对着身后赶来的仆人吩咐:“还不赶紧把他给我带上去!”
在仆人的拉扯下,白与涵酒劲上头起了反意:“放开我,我要南羲……杀了……”
“闭嘴―――!逆子啊逆子!快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户部尚书气得险些跳起来,大喘着粗气,胸中气短而闷。
嘘喘了两口后,眼前一黑,如同一根树杆子直直倒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
周围看热闹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直至户部尚书府的马车离开,闲谈反而更加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