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真是大快人心,这户部尚书入了大狱,明年秋后就要问斩,那白与涵过两日就要被送去西夏,让西夏人处置!”
甘棠是知晓白与涵街调戏自家郡主这事的,如今白与涵认罪伏法,真乃一件喜事!
“嗯。”南羲坐在梳妆的镜前只是轻应一声,手握木梳,梳理着早已疏顺的青丝,眉目微敛,似有什么心事。
见此,行露低声询问:“郡主在想什么?”
南羲摇了摇头,放下木梳:“没什么,给我梳妆吧。”
这件事,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说白与涵是杀害阿宁的凶手,她断然是不信的!
且不说这行宫驿站守卫森严,西夏女子本就生的更加硬朗些,白与涵究竟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将西夏公主捂死?
可这件事情朝堂之上早有了定论,白与涵也已经认罪,再多想也是无益。
瞧着自家郡主愁绪不断,行露不忍劝道:“郡主,今儿太后娘娘召你进宫,您可得高兴些才好。”
“我知晓。”
梳妆打扮好,南羲跟随着外面的青蓝姑姑一同进了宫去,到了慈宁宫时,太后早就等着她了,其身旁还有南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南忆瞧这身形消瘦不少,见到她时,脸上虽有笑容,可却觉得苦涩。
“羲丫头,快到皇祖母跟前来。”
太后依旧和从前那般和蔼可亲,让人一见便觉得格外亲切。
握住南羲的手,太后只道:“你这丫头怎的像是瘦了?可是近来吃住不大好?”
“回皇祖母,孙女近来一切都好。”
闲说两句,太后便让她带着南忆到御花园去走走,从她来到现在,南忆一直不大怎么说话,同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然后今日召她进宫的意思,想必也是让她宽慰南忆。
西夏公主死了,南忆作为大南的公主,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还是得嫁到西夏去。
之前本就让人担忧,现下更是放不下心来。
西夏死了一位公主,又迎娶大南公主,只怕西夏皇室会有怒气。
到了西夏,便是天高皇帝远,南忆无论过的是好还是坏,大南都无法第一时间知晓。
更没有人帮衬撑腰。
御花园本该是个风景如画之地,可如今二人皆没有心思赏花赏景。
“姐姐,我不是怕,我只是舍不得离开母后,舍不得皇祖母。”说到这里,她看向南羲,语气轻轻飘着愁绪:“还有姐姐你。”
南羲微怔,一直以来,她便只把南忆当做公主,她与公主之间乃是君臣。
可如此,她竟觉得有些羞愧,她待南忆,不如南忆待她真诚。
一阵徐徐微风吹过,南忆眼中细碎梨花泪雨被风抹去,只留下眼眶微红,像那薄透晶莹的瓷花溅落潭水,沉入不起。
“阿忆。”南羲试图去握住南忆的手,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我知。”
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南忆的命运,就像她没有办法才来到京城一样。
总是顺水漂泊无根,不知何时才能安稳。
“咱们女子若不能逆流而上,能顺水停岸,也是好的。”
南羲的话落,南忆反倒是笑了笑:“我身为大南的公主,若不能逆流而上,便是自取灭亡。”
“是啊。”南羲低语,落座亭中附眼远看,远处宫殿高低错落,似望不到边际。
她身为郡主,若不能逆流而上,便是自取灭亡。
“这御花园最是无趣,姐姐不如去看看我的嫁衣?”南忆莞尔一笑,眼中也没了方才的愁绪。
她只应好。
说实话,这辈子她还未曾见过女子的嫁衣,原本是要嫁人的,没有嫁成。
听说这女子的嫁衣是一生中所穿最美的衣裳,她此生,却不想穿上。
南忆的嫁衣是宫中绣娘们赶制出来的,大红嫁衣平铺在床榻上,金银丝线刺绣的凤凰栩栩如生,更镶有无数宝珠,华丽异常。
“我试穿过,太重了,比我的公主命服还沉重些。”南忆说话间目光一直在嫁衣上,却看不出有高兴之色。
南羲温笑:“公主的嫁衣,绣娘们自然格外用心。”
“姐姐。”
南忆在床边坐下对她伸手,将她拉着一块坐在床榻边上。
“姐姐,以后若是嫁人,定要提前书信于我。”
南忆说着,眼底倒是有了笑意,她不知以后南羲会所嫁何人,但她想那时南羲定是整个京城中最美的新娘子。
她希望南羲能嫁一个两情相悦之人,年轻时有夫君宠爱,老来有儿女孝顺,一辈子过的幸福美满。
南羲脸色微怔,嫁人,她也不知何时会嫁人,但她知道,身为郡主,总是逃不了的。
轻笑道:“若有那一日,我定书信与你。”
南忆脸色有些踌躇,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姐姐不嫁人。”
面对南忆突出的话,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只问:“为何?”
“就算嫁了良人,也难免妻妾成群,好生让人厌烦,男子一生可有许多女人,可女子却不能。”
南忆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会让人震惊的,若是被外人知道,定然觉得她是个不守妇道大逆不道的女子。
甚至,朝廷的大臣都会请求父皇将她这个公主杀之。
但在南羲面前说,她是不怕的。
南羲突然起身,面色冷沉:“此话我便当公主从未说过,往后还望公主慎言。”
她不论此话对错,只怕这样的话会给南忆带来灾祸。
这天下之大,却没有地方能容下南忆方才所说。
南忆只笑:“我在一话本子里头看见的,那里头男子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叫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时看的时候竟觉得羡慕,如今想想甚是可笑。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若有,便也是天理不容的存在。
“公主!”南羲眉目紧皱,出声呵斥,只想让南忆往后说话能再谨慎些。
今日之话,她不会出去乱言,可别人呢?
“不说了不说了!好姐姐别恼我。”
南忆笑着凑上前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只说:“皇祖母留姐姐用晚膳,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夜里,时辰已晚,南羲因府中还有鹰隼需要照料,不能在宫中留宿。
因那鹰隼近来脾气甚怪,除了南羲外,再无人敢靠近。
走到宫门厚墙之间,宫门已经关了,倒也不是不能出去,她才上前,还未开口,只听那禁军道:“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若有强闯,杀无赦!”
南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预料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出不去,便只能先回慈宁宫。
转身才走数步,宫墙里头赶来的禁军也拦住了她:“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若有强闯,杀无赦!
这不让出,也不让进,她硬生生地被封在了这宫墙之间!
“我乃是洛阳郡主,并未出宫,可否通融让我回慈宁宫?”
“郡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郡主莫要为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