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明月轩。
窗边风铃微晃,卧坐看书的南沐恒微微抬了抬眼,目光落至那珍珠贝玉风铃,眉心微不可闻一皱。
起风了,这扇窗前的院墙可挡风,能吹动风铃,想来风势不小。
院门在此时被人打开,随即一个禁军将一竹篮子送到了澜沧手中。
不出片刻,屋外响起敲门声:“郡王。”
“进。”
澜沧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只见南沐恒此时只身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卧坐窗边小榻,青丝疏散而开,垂落肩膀,瞧着竟有几分高岭美人之态。
“手里拿的何物?”
南沐恒发问,澜沧才赶紧提着篮子走上前来,边放在小桌上说道:“是海棠阁送来的点心。”
说到这里,澜沧走的近了些,神色严肃,声音略低:“郡王,属下方才在院门发现了另外一批侍卫,一问那些人自称是内卫司的人!”
“内卫司?”南沐恒倒是有些诧异,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内卫司的人前来?
澜沧:“属下也觉得奇怪,能让内卫司出动的,只有陛下,可……”
内卫司出动,便代表着事情大不简单。
南沐恒皱了皱眉,抬眸看向远处,眼中思绪晦暗,看来这京城中,的确是起风了。
半个时辰后。
“郡王,内卫司的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刺客潜入了府中。”
“由于行露吩咐了府中人不可随意走动,这些潜进来的人很容易被发现。”
“刺客在府中还没有所动作,便被内卫司的人发现,出手一死一伤,伤的现下已被活捉!”
南沐恒静静听着,目光落在手上的书籍,连眼皮都未曾抬过,只应:“知道了,下去吧。”
此时的京城御街已经鲜少有官宦人家出行,街上时不时有骚乱,不少心思机警的摊贩也都早早收摊回了家。
此时此刻,永安伯爵爷从外头匆匆回府,才踏进门,便赶紧吩咐下人:“将大门锁好,府里任何人不得出。”
下人所以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是伯爵爷的吩咐,也都不敢怠慢。
连声应道:“是。”
吩咐完下人,伯爵爷跨着大步往寿康堂而去。
此时此刻,寿康堂中坐满了人,李老太太发了怒,看着那跪地不起的李子房心中更是恨铁不成钢!
伯爵夫人面色气得有些发红,看了一眼儿子身旁跪着的张氏,转向李老太太说道:“母亲,此妖女祸害我儿,干脆现在打出去算了!”
一个小小商户之女,竟然还敢妄想成为他儿子的正妻!
就算白家没了,还有别家的好姑娘,怎么也轮不到张氏!
李子房面色大惊!赶紧抱住身旁的张氏,对着李老太太哀求:“祖母!兰儿她怀有孙儿的骨肉……”
话还没说完,李老太太脸色反倒是更加阴沉,杵了两下拐杖,恶狠狠说道:“什么骨肉!不过是一个贱种!”
李老太太如今格外看不上张氏,殊不知如今自己身上的吃穿用度,都来自张氏。
“白家姑娘获罪,还有王家的刘家的!她一个商户之女,留下来当个贱妾也就罢了,敢有非分之想,打死也不为过!”李老太太越说面部越加狰狞,一脸的凶相看的让人害怕。
只要张氏一死,张家的家产也都是囊中之物,这个张氏留着反倒是碍眼,要不是自家孙儿喜欢,她早给打出去了!
“祖母……”李微雪这底下哭的梨花带雨的张氏终究是有些不忍心,本想出声劝一劝祖母,却被伯爵夫人一个眼神制住。
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张氏,可好歹肚子里的确怀了二哥哥的骨肉,听说这张氏的父亲还是二哥哥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的女儿虽有些不知羞耻,可怎么说也不能恩将仇报。
况且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二哥哥也有错,若二哥哥是正人君子,怎么也不会收了张氏。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
“祖母,孙儿错了,孙儿再也不提此事!求祖母留下兰儿!”李子房是真的怕了,他知道自己的祖母这什么样的性子。
连他苦苦哀求都不管用,祖母定然是已经铁了心了。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激怒了祖母,否则真就保不下兰儿了!
张兰抽泣着,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心中却已经是寒入了潭底。
她不曾想伯爵府的人竟然如此无耻!一边想占着她的家产,一边又想着赶尽杀绝。
连恩人情意也不顾。
“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太太不要生二郎的气。”张兰抹着眼泪,抽泣的声音又轻又柔,瞧着便是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这看得李子房是好生心疼,心中被激起的保护欲变得异常强烈。
可在看向李老太太时,又瞬间蔫了下去。
李老太太毫不客气:“自然是你的错!当初就应该把你打死!也至于叫我的羲丫头同我这个外祖母隔了心!”
如今南羲可谓是日渐风光,却从不来看望她这个外祖母,想必是心中还有怨恨。
当初若不是被这个张氏,她一手养大的羲丫头也不会离开伯爵府,如今应该都同良哥儿成婚了!
可气羲丫头当时诈她,说什么陛下忌惮洛阳,可如今形势,陛下明明是极其宠爱的。
要不是光凭着广陵郡王屠府一事,羲丫头便有牢狱之灾!
每每想起,她是无比心痛。
“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做个妾,我也不是不讲人情!留下你便是!”
李老太太瞧着模样是妥协了,接着话锋一转:“你肚子里的贱种不必再留着了!免得生出来是个祸害!”
“什么!”李子房被这话惊得坐在了地上,眼中诧异又恐慌!
那可是他唯一的子嗣!祖母这样做岂不是要他断子绝孙?!
对此,张兰虽惊,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身一人,终究是斗不过这些吃人的豺狼。
原先她以为李子房无论如何都是靠得住的,可如今想来,简直是废物一个。
“祖母!祖母不可!”李子房反应过来后是连滚带爬的向李老太太而去,抱着李老太太的腿哀求:“祖母饶了兰儿吧!孙儿求祖母了……”
张兰遮面抽泣,看着李子房狼狈的模样也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子房的性格越来越温和软弱。
只会哀求,却没有一点男子该有的硬气,这样的男人,在伯爵府中如何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