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的话完全在刘备的意料之内:
事到如今,程昱还挟持百姓,不就是为了拿来威胁他,想给自己换条活路吗?
刘备对此早有准备,目中闪过了然之色。
因此,程昱话音一落,刘备就直接点了头,痛快应了下来:
“这条件本王答应了。
只要你放了百姓,本王今日就放你们安然离开!”
虽说刘备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情绪。
但听到两人对话,吕布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
虽然吕布的人品的确不怎么样,但他在战场上也确实有自己的坚持。
想到自己又是挖坑,又是钻地道,结果到头来还白忙一场,吕布心有不甘:
打仗就打仗,打不过就拿自己的百姓来威胁敌军退兵,真是小人!
思及此,吕布不悦地将方天画戟往地上重重一杵,冲着城门楼里面大声呸道:
“呸!蛮夷野兽!幸布与你非一营!”
吃人肉,掠百姓,那是匈奴、鲜卑那些外族才会干的。
吕布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从汉人身上,看到外族人的影子!
吕布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倒是让刘备有些惊讶。
但随即,他心头稍有安慰!
而城门楼中的程昱,原听刘备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想再添些条件。
谁知道,他正在考虑这想法可不可行的时候,就听见了吕布的怒骂声。
即便如今在程昱眼中,保命为上,但骂他的是吕布啊!
听此,他也变了脸色,心中暗暗记了吕布一笔:
就吕布这种斩杀义父,还跟着董卓欺凌天子的四姓家奴,竟然也能站在外面骂他?!
程昱咬牙切齿,可也不敢反驳。
毕竟,吕布可不是刘备、审配之流。
他眼里没什么顾忌。
要是真把吕布惹毛了,搞不好吕布会不顾刘备阻拦,直接闯进来杀了自己!
像吕布这种能在数万大军之中杀个来回的大将,区区两个大盾在他眼中,只怕跟纸张没区别!
想到这里,程昱决定忍一时之气。
只听他沉声开口:
“既然汉王答应了,那就先放我军将士过来此处!
还有,我军这几战中,不幸被俘的士卒,也请一并还回来!”
既然连程昱和徐晃都要放走了,刘备自然不在乎那区区几百残兵。
不过,战俘具体的情况,刘备就不清楚了。
“让徐将军等人过来!”
刘备挥手,示意大军让出一条道,以供敌军通行。
很快,血人一般的徐晃,就被张合拿着长枪,一路‘护送’到了城门楼。
大军所剩不多,徐晃便都带进了屋子内。
和徐晃一照面,程昱就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后开口道:
“徐将军,伤势如何?”
徐晃摇摇头,没有说话,但也趁着这时候,开始简单包扎。
就在此时,刘备的声音响了起来:
“战俘之事本王不清楚,不过天亮后,本王自会派人送他们去句阳。
程昱,你要的,本王都答应了!
现在该你了,立刻留下百姓,离开鄄城!”
刘备今晚一到大营,就急吼吼地来打鄄城了,哪里有时间去管什么战俘?
闻言,程昱微微皱眉。
他要战俘,自然不是真心要救他们。
但如果刘备送战俘去句阳,那他在鄄城干的事情,不就瞒不住戏志才了吗?
何况还要先交出百姓?
万一交出来以后,刘备出尔反尔,再或者留了后手呢?
思及此,程昱立刻警惕起来。
只听他断然拒绝:
“不行!
士卒我现在就要,百姓我也不能立刻交出来!
张子和就曾以百姓之事,戏耍郭汜,我绝不会上同样的当!
刘备,你别想耍把戏,等到了安全地方,我自然会放了这些百姓!”
程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却没想到他声音一落,对面的刘备、典韦纷纷发怒,甚至连吕布都出言回怼。
“放肆!程昱!你真以为本王不敢直接攻进去抢百姓吗?!”
刘备两手微微用力,握着剑柄。
子和当日救了百姓,这程昱算什么玩意儿,也能跟子和相提并论?!简直找死!
刘备还稍微克制些,但吕布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听吕布冷笑一声,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着里面的士卒,不屑道: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和郭汜一样言而无信?”
而相比起刘备和吕布,一直默不作声的典韦则是直接动了手。
他腰间十二枚飞戟同时射出,直奔程昱声源地而去:
“你敢当着俺的面说子和?!”
典韦声音还没完全落下,盾前的十多名士卒就先一步全部倒地了。
而十二枚飞戟之中,还有三四枚穿过咽喉之后,攻势不减,直击大盾盾面,只听‘嗖嗖’几声,随着清脆的盾牌碎裂声传来,程昱就发现挡在他身前的两三名亲卫,软软倒地。
“嘶——”
看着一名亲卫咽喉处穿过的半个飞戟,程昱目露惊恐,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后怕的伸手摸了摸脖子。
这可有五六丈远啊,这小戟竟然能刺穿盾牌,要了人命去!
与此同时,盾后正在包扎的徐晃也闷哼一声。
他低头看着刺到肩头的暗器,咬牙闭眼,用力将这东西拔了出来。
程昱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正见徐晃拔出暗器,血液飞溅,溅了程昱半张老脸。
程昱只知道当日火烧雒阳的时候,张与和曹操联手忽悠过郭汜,把百姓骗了回来。
但谁知道他就是提了一嘴,刘备等人就这么大的反应?
没等程昱从惊吓中回神,吕布的声音再度传来:
“干得漂亮!”
吕布见盾前倒了一片敌卒,心下痛快,用力拍了一下典韦的肩膀,又忍不住出言夸赞!
刘备也目露赞许之色,轻轻拍了拍典韦的另一边肩膀。
但程昱很快反应过来,出言威胁:
“汉王,这里面可是还有数百百姓,他们可正等着你救他们呢?
你如此放任部将杀我士卒,莫不是想看着他们死?”
刘备眼中划过暗光,不屑冷嗤:
“程昱,本王劝你别太贪心!
奉先、子满俱在,你以为区区一个徐公明,当真就能保住你的狗命?!
若非不想百姓有伤亡,本王杀你们,易如反掌!
你若是想谈,那就好好谈,别再让本王从你嘴里听到子和的名字!
若是不想谈,我们就直接打!”
顿了顿,刘备似是感叹,似是威胁道:
“程昱,你可不要逼本王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