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箕帚也,是指簸粮食用的竹篾、柳条等编器,三面有帮,一面敞口。
紧邻流云县的箕州就是这么个地形,像一只巨大的箕帚,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一处山脉,将箕州城完好地包围在里面。
敞口的方向往西,也就是夏国,背对着大周,正是兵家口中“易守难攻”之地。
它原本是大周湟州的箕县,被夏国占领后,更名为“箕州”。
青天白日。
在通往箕州城方向,正有数百人骑着高头大马赶来,每个人都是一人双马。
这伙儿人头顶光溜溜的,只有鬓角编了两条脏辫子,以及脑后留了一条猪尾巴一样的辫子,明显不同于大周的装束。
他们脑门上都纹着一只鹰头,正是突袭马头镇的那伙儿黑鹰军。
副尉拓跋涛骑着一匹大黑马,马背上还有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
女子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双目无神的倚靠在马背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拓跋涛在她身上施为。
一阵疯狂地输出之后,拓跋涛脸色潮红,突然大吼一声,一个哆嗦,脸上升腾着一阵热气,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身下跟死人的女子,突然一阵心烦意乱,“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道:“贱人!你就这么想死?”
女子脸上当场暴起五指印,嘴巴都出血了,但她真的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拓跋涛越看越生气,大骂一声“贱人”后,一把捏断她的脖子,像扔只小鸡崽般从马背上扔了下去。
“大人,要不试试我这个?”
这时,一名精瘦汉子骑马凑至近前,马背上同样放着一名女子。
比起刚才那跟死尸一样的女子,这女子脸上看不出丝毫恐惧和愤怒,反而像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拓跋涛看着这女子一眼,嫌弃道:“都他娘的被你这头牲口玩过了,你他娘的还好意思送给老子?”
精瘦汉子毫不在意道:“大人,你没看这小娘们骚得很吗?这才有意思!”
“滚!”
拓跋涛怒骂一句,抬手欲要打他,吓得精瘦汉子赶紧躲至一边。
精瘦汉子故作委屈道:“大人,这也怪不得小的啊!这次抢的都是村寨,哪有什么好货色?您就凑合着用吧。”
拓跋涛神色变幻不定,倒是让精瘦汉子忐忑不安了。
“大人,要不……要不咱们再回去抢一把?”精瘦汉子小心翼翼道。
拓跋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那里是你家?你想怎么抢就怎么抢?”
精瘦汉子笑道:“嘿!就周国那群一个个穿的比娘们还艳的男人,都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可惜了那片肥沃的土地,竟养出了一群胆小的兔子!”
“你懂什么?千万不要小瞧那群兔子,否则迟早一天他们把你撕咬的支离破碎!”拓跋涛神色凝重道。
这一次突袭,他们可谓是惨败而归,一千名黑鹰军如今只剩三四百人。之所以有此大败,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王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拓跋涛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人,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他们这次突袭马头镇上千名黑鹰军,有一半都死在那人手上,这是他们成名至今从未有过的惨痛损失。
可惜了,那晚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把王诚永远留下。
错过了那次机会,他不知道下一次还会等多久,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
三四百号人一人双马,速度很快,至午时来到了箕州东面的那座山脉。
山脉高数百米,就像一座巨大的城墙横亘在那里,陡峭险峻,看不到出入口,阻挡人们进出。
这挡不住黑鹰军的脚步,他们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每一条小道。
一众黑鹰军来到山下,全都下马,从阴山郡村子里抢来的那些女人全都被他们杀死了,丢在了半道上。
在他们眼里,女人跟货物没什么区别,需要的时候就用一下,不需要就扔掉。
山下长满了松树,山坡上也长了很多的树,枝繁叶茂。
众人一手牵着一匹马,一匹马驮着一些袋子,都是从阴山郡抢来的。
拓跋涛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地进入林中,众人在后面小心跟着。
须臾,三四百人加上六七百匹马消失在林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动静,真真像是人间蒸发了。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一下就没了,实是林中另有一番天地。
沿着山坡有一条狭长的小道,小道上长满了草,不亲自走上一遭根本发现不了。
这伙儿黑鹰军就是沿着这条堪比密道的小道一直往山上走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到达了山脉的顶端。
突然,从山顶上传来一声鹰啼。
“别吹了!是你爷爷我回来了!”拓跋涛笑骂道。
“嗖嗖嗖!”
下一刻,一阵羽箭向他射来,他连躲都没躲。
似是知道这些羽箭射不到他一样,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果然,那阵羽箭全都好巧不巧地跟他擦肩而过。
“哈哈哈哈!大人果然是大人!”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突然从山顶闪出数十道身影。
这些人头上带着绿叶编织的帽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墨绿色的,一旦蹲下去很难被外人发现。
大笑的是个魁梧汉子,他从山顶一下跃至拓跋涛近前,但下一步不是对这位上司表示欢迎,而是伸手抓向拓跋涛腰间挂着的一口灰色布袋子。
拓跋涛一动不动,任由他将那口灰色布袋取走。
魁梧汉子笑嘻嘻地打开布袋,低头往里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错愕道:“怎么这么少?”
拓跋涛叹了口气,道:“这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魁梧汉子闻言一怔,自家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涛一把夺过灰色布袋,又系在腰间,道:“好了!回去说!”
他牵着马往山顶走去,后面的人也是垂头丧气地跟着。
登上山顶,入目是一座比流云县城还要大上几分的城池。
这座城池便是箕州城,很多年前又叫作箕县县城。
不同于流云县城的厚重沧桑,箕州城像是被风雨日日夜夜蹂躏过一样,城墙破旧的长满了青苔,破烂不堪。
拓跋涛领着一众手下进城,立马从街道、巷口冲出一群人。
这群人全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穿着破衣烂衫,发型也是典型的夏国风格,一个个冲到拓跋涛近前,像是见到神明一般,虔诚地跪在地上高呼。
“大人回来啦!”
“九天上的黑鹰,我们伟大的勇士,拓跋大人回来啦!”
……
拓跋涛从身后那匹马上随手取下一口袋子,打开后掏出一堆食物。
有风干的整鸡,有熏好的兔子,有晒干的腊肉,各式各样。
他随手从里面掏出一堆,向跪在地上的一群小子扔了出去。
“小崽子们,吃的来喽!”
听到这话,一群半大小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跳起来抢。
“哈哈!好!”
拓跋涛脸上洋溢着笑容,每次去大周边境打草谷后,他最喜欢这个时刻。
他喜欢这种被世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哪怕下面跪着的还是孩子。
孩子更好,因为孩子更好培养,更容易在他们心里种下一些种子。
拓跋涛将整只口袋都抛到了半空,“哈哈”笑道:“小崽子们!好吃好喝,快快长大,跟着老子一块去东边,抢女人、抢粮食、抢金子!”
“抢女人喽!”
“抢金子喽!”
……
一群半大小子欢呼雀跃,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动听的音符。
拓跋涛大笑着领着众人穿过人群。
这么大的声势自然惊动了城里的其他人,不少人都从屋内探出头来。
有人跑出来欢庆,有人躲在门框后神色复杂,还有的嘴里面不知道在咕哝什么,看嘴型应该是骂人的话。
这时,从街道跑来一个中年人,慌慌张张的,连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他三四十岁,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袍子,跟街上其他人的服饰完全不同。
红色袍子与大周的官袍有八九分相像,但袍子前面补了一块白布,上面绣着一头振翅高飞的黑鹰,不伦不类。
中年男子跑到拓跋涛跟前,累的两只手抻着膝盖。
他气喘吁吁道:“罪过!罪过!下官不知大人今日回城,来往了!”
拓跋涛趁着他蹲下的时候,一把拿开他头上的官帽,露出那锃亮的光秃秃脑袋。
他借机在那脑袋上摸了一把,笑道:“老刘啊老刘,你这脑袋是越来越亮啊,都老子用的尿壶还亮!”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弄,刘庆生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舔着脸笑道:“大人见笑了,下官也就这脑袋还凑合。”
拓跋涛眯着双眼,随手将官帽放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他的脸,道:“好好干!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是!下官必然鞠躬尽瘁,以报大人知遇之恩。”刘庆生毕恭毕敬道。
他随即看向拓跋涛身后的一群人,疑惑道:“大人,怎么没看见拓跋都尉?”
拓跋都尉是拓跋涛的大哥,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什么事都一起干,甚至连女人都一起分享。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