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一言不发,也无心欣赏,她再弯身在地上捡起一把剑,握紧在手里。
倏而,她折身就朝侧边攻去。
那里还有人。
她一招攻来,对方不得不接下。
两人皆是气势张狂,一个往死里攻,一个狠命守,缠斗得不可开交。
那攻势又猛动作又快,就连姬无瑕在旁看着都插不进手。
终究,陆杳步步紧逼,将人逼至一方石柱下,她一剑刺来,凛冽非常。
姬无瑕惊了惊,失声大叫道:“杳儿!”
姬无瑕不是狠不下心看着陆杳杀他,她是不想陆杳在杀瘾未退的情况下杀他,她怕她会后悔。
就在那三尺剑锋离那咽喉不足半寸之际,生生停了下来。
真气灌注在剑锋上,震得空气都发出嗡嗡颤鸣。
她侧目看着,她的视线早已经模糊不清了,从她的视野看出去,是大片大片的血红。
那片红色里,依稀有一道身影。
便是不能看,她尚且还能听,还能辨。
她死死盯着那道淡淡的影儿,抿着唇,握剑的手紧得指节苍白。
她嘶哑地唤道:“苏槐。”
苏槐看着她那般模样,清醒又癫狂。
他一直都在,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他亲眼看着她杀人的样子,像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妖精,又狠又迷人。
苏槐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即便那眼里不再盛有人间芳菲,即便只剩下杀机,也依然有着一股子她独有的风华。
苏槐道:“现在能动武了吗?不会再走火入魔了吗?”
他观了全过程,除了瞳色以外,她看起来不像走火入魔的样子。
之前与凌霄交手过他知道,而眼下她的气息招法分毫没有暴乱不可控的局面。
陆杳道:“我师父,是你告诉他的吗?”
苏槐道:“是他在外得知了情况。”
陆杳眼角也红了,手里紧紧攥着剑柄,恨不能往他身上捅去,道:“他在外得知的?你师父的死他也是在外得知的?你师父葬在何处,他也是在外得知的?”
她一字一顿缓缓道:“此事,世人皆不知,唯你知,我知。”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总归是她与他之间两个人的事。
可而今不同,她的眼神,她每一个字眼里,都是对他的又恨又憎。
苏槐朝她探出手去,想擦一擦她脸颊上的血迹。
只是还没碰到,陆杳手里剑锋一斜,直直朝他手臂挥来。
苏槐撤手闪开,可那一瞬间,也仿佛被什么给激着了一般,他当即另一手又来抓她。
要抓住她。
再不抓紧她,她就会走了。
他不可能让她走的。
她要走了,他怎么办?
两人竟又撕打起来。
这回不再是苏槐一味地守,他也强取豪夺,一路猛攻。
就像两个疯魔了的人,拼命想要据守属于自己的东西,作着最后不甘的挣扎。
姬无瑕只能干瞪眼。
这两人相爱的时候是真相爱,打起架来的时候也是招招要命。
哪怕是陆杳才经过两场激战,苏槐竟还是打不过她。
因为她以仇恨为基石,有着惊人的耐力和爆发力。她会战到直到她身死力竭的最后一刻。
苏槐渐渐落于下风,被陆杳踹了两脚,摔在那石柱上。
那股子气势,直接将石柱都撞断了去。
苏槐当即蹬脚就又缠上来。
身后石柱被他一脚蹬得轰然塌地。
苏槐道:“是要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吗?那你来,我要死也只死在你手上。”
对于现在的陆杳而言,他的动作比以往慢得多了。她发起狠来,可以在他下一招出招之前,先给他重重一击。
陆杳声音冷得彻骨,道:“从前你师父就不是我师父的对手,而今你能打得过我吗?”
说罢她揪着他便狠狠摔在又一根石柱上,他再难忍住,张口溢出一大口血来。
转瞬,陆杳又至他身前,眉眼间满是杀意,又道:“此刻我杀你,比杀条狗宰头牛还容易。”
两人一个疯魔一个癫狂,苏槐不管不顾,伸手就想拉她入怀。
哪怕她满身杀气,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陆杳一掌击在他胸膛,极快地抽身而退。
最终他抱了个空,怀里空空如也。
姬无瑕不在局中,眼看着陆杳将他打成重伤,却到底最后没给他致命一击。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她,不死不休,定了定身形,又抬脚试图朝她走来,嘴里道:“你要么就把我杀了,否则你休想,我就这么算了。”
话音儿一落,陆杳倏而扬手一剑,猛地朝苏槐掷去。
那剑逢破空而来,迎面直逼向他。
他没再闪躲。
而那剑却勘勘自他身侧错身而过,钉穿了他肩膀的衣裳,整个剑身气势浑然,深深没入他身后的断裂石柱上,剑柄晃荡不止。
仿佛一切也随着这天地静止而就此罢休。
陆杳道:“苏槐,你再上前一步,我当真杀了你。我若做不到,我便去九泉之下,面见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