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进了这里,不都是听主人家的要求去做事的吗?
结果她不要求他跑腿,也不要求他像其他童子那样整日跟在自己主子身后转。
他能三五天见到她一回就不错了。
整个门里都觉得,他是个不被重用的、形同于遗弃的童子。
这里有一个专门的书楼,书楼里陈列着各种书籍,可以供门里的童子和宗族弟子们览阅。
她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去书楼里看书,多学多记。
因而别的童子都忙忙碌碌时,就他闲得没事干,整日待在书楼里。
别的童子到书楼取书时看见他坐在窗边翻书看,不由私下里笑话他两声,与同伴们打趣道:“咱们整日忙得团团转,倒是他无所事事,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书。”
同伴道:“要是让你整日在这里看书,你乐意吗?”
那童子道:“别,主子要是用不上我,我就该着急了。这里不养闲人,谁能每天安安逸逸地躲在这里呢,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赶下山的。”
他们自从知道薛圣跟着的小女子是这山门里的天才少女以后,谁都有点眼红病,但好在让他们欣慰的是,天才少女似乎瞧不上他,所以每天打发他不是看书就是在走廊上闲逛。
大家嘴上不说,可眼里都瞧着,看他几时被赶走。
在他们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薛圣心里其实也这样想。
但他不怎么气馁。人家是天才,瞧不上他这个普通凡辈是很正常的。
她既然遣自己到这书楼里来看书,那他就趁着被赶下山之前尽可能多的学记一些。
这些东西他看着感兴趣,说不定将来下山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于是薛圣每天都过得十分紧凑,沉浸在书海里不可自拔。
月余后,当真有管事一类的人来遣薛圣下山,理由正是山门里不养闲人,而他已经这么久都无人问津,显然是被自己主子给放弃了。
薛圣无话可说,旋即收拾好行囊,跟着管事准备下山去。
结果还没能走出那道高高的山门,身后冷不防有人问:“你打算带他到哪儿去?”
薛圣和管事齐齐一顿,回头看去。
就见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偌大的广场上。
骄阳衬得她周身都在发光,只是他依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只隐约觉得她表情淡淡的。
管事见了她,很有几分敬色道:“他原是选拔给姑娘当童子的,姑娘将他扔书楼里一个多月,想是同以往一样,这童子也没能入得姑娘的眼,故而先将他遣下山去,改日再行筛选童子给姑娘使。”
少女道:“我跟你说了他没能入我的眼吗?”
管事:“这……”
说是没说,可把人丢书楼这么久不闻不问,正常人都会联想她是没瞧得上。
少女又道:“以往我觉得不行的,都叫人带走了,这次我叫人把他带走了吗?”
管事垂首道:“这倒没有。”
少女道:“那你是为什么觉得这次同以往一样?”
她说话时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但就是慢条斯理像剥葱似的,一句句说到后来叫人无可辩驳。
语态间还有一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沉静。
也不知是该说她脾气好还是脾气不好。
说她脾气好,但颇有两分震慑人的气质;说她脾气不好,她又没冲人发火。
在薛圣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
管家答不上来,少女道:“我是叫他去书楼多看书。”
她这一说,山门里很快便会知道,薛圣并不是被她放弃的,在没经过她的同意之前,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草率地把他赶下山去。
最后管事还得恭恭敬敬地把薛圣交还给她。
薛圣朝她走去,到得跟前她句话没说,转身往前走,他便也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后来在半路上,她终于开口问:“这一月在书楼看得怎么样?”
薛圣道:“书楼的书看过了三成。”
她问:“都记住了吗?”
薛圣道:“能记住八成。”
薛圣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只让我看书,而不叫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