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称病,朱厚照自然也要装模作样的告个假侍奉一下母病的。其实他每天也过不是带着朱厚炜弄个花花草草的。兴致到时还将小时候学的那点三脚猫的素描功夫重新拾起,画些现代动画片里的可爱小猫小狗小动物,教朱厚炜认识各色动物。
朱厚照道了假,刘东自然不用入宫伴读。这半年他跟着朱厚照闹腾,倒养成了一副活泼性子。这几日成日在家中拘着甚是无聊,玩心一动,也不顾刘健的嘱托,丫鬟们的阻挠,将刘府花园掀了个底朝天。
今日见池塘中鱼儿肥美就拿着吊杆带着小厮钓鱼去,又因为看见树上新开的红花索性了摘了来供在瓶中把玩。刘健忙着管百官、勋戚、宗室擅开商铺与民争利的事没空管他。只是丫鬟们到底是丫鬟,虽然年岁大些也是管不了他的。况且他也做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只不过是不愿意闷在房中而已。
刘东在宫中是不缺玩伴的,慈庆宫、坤宁宫那么多想要讨好朱厚照的不得意,心思都转到了刘东身上。朱厚照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刘东和他们多亲近,只带着刘东和朱厚炜玩儿。刘东见朱厚照、朱厚炜两兄弟这般亲厚,心中特别羡慕,况且大哥在时自己和大哥也要好,竟然对小张氏生的三弟刘杰有了兄友弟恭的奢念。
这日刘东抱着朱厚照给的大加菲猫在园中闲逛,远远的看见刘杰的乳母与丫鬟带着他在那里学走路。在宫中时刘东和朱厚照就教过朱厚炜走路的,玩心一起也要去跑去和刘杰玩,跟着的小厮拉他不住,只能跟在他后面跑。
刘杰的乳母丫鬟均是小张氏的心腹,对刘东自然没有好脸色。抱起刘杰就要走,口中还小声骂道:“没娘养的,不过是个野小子。”刘东年幼又自小被刘健关在家中,在宫中太监宫女们也不敢怠慢,哪里见过这样的一脸恶相的妇人。
刘东呆呆的站在那里,委屈的就要哭出来,连大加菲猫都掉到地上都没注意。刘杰如今正是年纪小喜好鲜艳颜色的年纪,看见好大一个橘黄色的大猫猫,从丫鬟怀里挣扎下去,捡了大加菲猫起来抱着。
刘杰的乳母见了忙嫌弃的就要拖过来扔掉,刘东也反应过来也逮住加菲的尾巴要把加菲拿回来。刘杰心中实在喜欢这个大猫猫,见两个人都来抢,哇哇的哭出来,乳母赶快去哄他。
乳母见刘杰老也哄不好,刘东还在那里抢他的加菲呢,心中一急伸手去推刘东,却没想到没控制好力道,把刘东一把推到了地上。刘东当场就疼的哭出来。刘东的小厮原来就是软性的,先前见刘东与乳母、丫鬟在那里纠缠,怕小张氏责罚就不敢上前劝解,如今刘东被欺负了,他又不敢与两人理论,只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的左顾右盼。
那乳母见刘东摔倒在地,哭的凄惨,知道事情不妥,急急忙忙的抱着刘杰就跑,连刘杰还抱着刘东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刘东一个人哭的差不多了,抹抹眼泪,带着那个小厮慢慢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众婢女见了,忙着急的问。在宫中时,刘东就听朱厚照说过自己的事儿要自己解决,靠家里的姐姐妹妹伺候是不能成大丈夫的。如今见有人欺负自己,又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这番昏话,那嘴有如蚌壳似的半天不张嘴,急的众人团团转。
婢女摛笔最是个厉害不过的,回头就叫了跟着的那个小厮进来。那小厮也知道这件事厉害,开始也自闭着嘴不说话。摛笔两巴掌下去,又威胁他回了老爷把他打发出去,他方才把话说了。
巧砚年纪小脾气急就要去找那乳母和丫鬟们理论,被众人一把拉住了。巧砚气不过,回头直去吼着小丫头们洒扫去了。
其余几个大丫头在那里急的不得了,想着法哄刘东开心,又想该想法把那布偶拿回来才好,毕竟是太子赐下的,不好就丢在小张氏那里不管的。
刘健晚上回来自然是要往刘东这里来一次的。一看,才酉初刘东就睡下了,刘健担心他又不舒服了,就要掀帘去看,摛笔忙拦住他。
“老爷,少爷今天哭了一天累了刚刚睡下,老爷可别再把他闹醒了,待会儿又要不安生了。”
刘健听了,轻手轻脚掀帘一看,果然哭的脸红眼红,好不可怜。忙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这摛笔原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小丫头,她颜色好,性子又厉害,仗着自己是刘东身边第一等人,竟然渐渐对刘健生了不该有的意思。如今见心上人俯耳倾听,自己与他耳鬓厮磨,心神摇荡,将五分的事说到了十分,气的刘健胡子直打颤。
摛笔又将那加菲猫布偶的重要性添油加醋了一番,加几句咬牙切齿的话,哄得刘健恨不得当场将小张氏叫来跪着。原来刘健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只是他与张氏矛盾深重,心里有担心急了刘东,才被摛笔这样煽动。
刘健按压下怒气耐下心吩咐几人细细照料刘东,转身气冲冲的来了小张氏处。原来小张氏也是住在正院的,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故,才一个人搬到了与大张氏比邻的流芳园。
如今流芳园四下鲜花锦簇,蜂蝶飞舞,好一派春日景象。刘健却没有欣赏美景的好心情,不管请安的众仆人,直接冲进了流芳园。
小张氏正在那里哄刘杰睡觉,温言软语好一副慈母景象,刘杰安静的躺在那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怀里还抱着刘东的加菲猫。刘健见了却更加生气,小张氏并不是刘杰一个人的母亲,她还是刘东的母亲,在面对自己孩子是慈母。谁又能想到在面对另一个儿子时,她又是怎样一副面容。
小张氏见刘健急急忙忙的回来了,忙问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刘健冷笑道:“你倒好意思问我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小张氏见他一副找事的样子,怕吓到刘杰,将刘杰交给他的乳母,自己就要拉着刘健出门去。刘健气上心头哪里有跟张氏慢慢理论的耐心,当场一把扯出刘杰怀里的加菲猫,怒道:“你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哄他,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如何狡辩。”
小张氏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只是乳母、丫鬟们都怕责罚,都说的轻巧,只称刘东自己哭着跑了。刘杰又喜欢的抱着布偶不放,小张氏不知道这布偶是太子送的,以为明天跟刘东说一声就行了,一个布偶而已,能重要到哪里去。她哪里又想到能闹出这些风波。
小张氏自然是不喜欢刘东的,两人也没有什么母子之情,可是话说到这里小张氏也不得不借一借刘东的名头,哭诉道:“我倒不知道老爷的意思,不知我犯了什么错,什么人证物证,倒像审犯人似的。二少爷休沐在家,我是今日怕他饿了,明日怕他凉了。今日不过是宝儿喜欢他的布偶,两人争执了一番,小孩子斗了些气,大人就这样,人家都说后母难做我倒是知道了。”
那乳母为了脱罪,抱着被吵醒哭泣的刘杰请罪道:“老奴就在当场,是老奴的错,不该让小少爷看见二少爷的东西。老奴只是想二少爷讨一讨这布偶而已,哪里得罪了二少爷,任凭二少爷责罚。”
刘健听了两人的话,心中有些不安。只是他一直怀疑刘东,刘来两人的病是大小张氏使的坏,小张氏的话他也不全信。“按你说的,倒是冬儿不懂事了。”
小张氏自然也不是笨人,说道:“这种事哪里有对错之分呢,不过是小孩之间的玩笑而已,哪就像老爷说的那样严重。这布偶是冬儿心爱之物,冬儿不想给弟弟玩也是正常。”
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刘健却听懂了小张氏的意思。“你这还不是在说冬儿不友爱弟妹了。你到是会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今日之事我不计较,还望你好自为之。”说完,哼的一声带着大加菲甩袖而去。留下小张氏和昏昏睡去的刘杰。
小张氏见刘健甩袖而去,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憋屈,啪的一声居然把握在手中挠痒的篾板给折断了。
她也不管乳母和刘杰两人了,哭着往姑母和婆婆大张氏那里跑去。
大张氏也没有和刘太爷住在一起,另在流芳园旁的一处僻静院落开辟了佛堂,成日吃斋念佛,是人人都称赞的贤德人。
大张氏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金刚经》。“你又怎么了,哭哭啼啼的跑到这来?”
“姑母,你让我忍,你要我慢慢来。可是我忍不了,他怎能如此薄情,我一心一意对他,他还记着那个贱人,依然偏心那两个不得好死的小崽子。”小张氏跪在大张氏后面,泪眼婆娑的哭着,门外竹林里的风吹过,有如幽灵一般。
“佛祖面前哪里来的污言秽语。”大张氏依然一下一下敲着她的木鱼。“你既然知道他寿命不长,又何必为这不相干的人动了怒气。”
“可是我心中依然不平,为什么他就不能爱上我呢?”小张氏心中恨意滔天。
佛祖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没了牵连,没了挂念,六根清净,何愁不能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