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些日子的相处,安蜜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她想,她与沈茗前世一定见过,而且不仅仅见过,一定还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今生为何会如此投缘呢。
因为应了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所以今生他们再度重逢了。
礼王府里,经过了几日的奔波的陈管家也终于赶了回来。虽然此番路途遥远,条件艰苦,但好在一切都没有白费。他不仅找到了薛嬷嬷,而且薛嬷嬷还答应了同他一起回京来。
“小姐!”薛嬷嬷一看见陈休思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的问道:“您过得还好吗?”
陈休思的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这薛嬷嬷,从小便看着她长大。她尽心尽力的在母亲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对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
当日她同周复霆离开陈府之时,薛嬷嬷还在马车后面追了好久。她担心陈休思会过的不好,担心她离开了陈府后会受委屈。
那时薛嬷嬷看起来气色极好,虽算不上十分圆润,但也并不瘦弱。而此次相见,薛嬷嬷竟已成了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可偏偏,她看见陈休思的第一句话,是问陈休思过的好不好。
陈休思只觉得心头十分难过,陈府这些老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她过的好不好。其实她过的很好,虽然没了母亲,但有幸觅得良人,能得夫君宠爱,姐妹照顾。
真正过的不好的,是陈府这些老人。可是他们从来不顾及自己,哪怕自己过得十分不好,却依旧为陈休思而担心。
陈休思一边哭着,便一边上前去将薛嬷嬷拉了起来。她伸手擦了擦薛嬷嬷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嬷嬷,您不必担心,休思过的很好。您看,休思还胖了一圈呢!”
闻言,薛嬷嬷那张皱巴巴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她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来,她一边伸手抚摸着陈休思的脸,一边说道:“我可怜的孩子呀,命运如此作弄……不过还好,听闻您过的很好,老奴便放心了,想必夫人在天上看到您如今的样子,也会十分开心吧……”
“薛嬷嬷。”陈休思擦了擦眼泪正色道:“其实休思此次叫您前来,是有要事想要向您打听。”
闻言,薛嬷嬷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休思道:“老奴知道,在来的路上老陈便已经告诉了老奴一切。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便问吧,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好。”陈休思点了点头,才同薛嬷嬷问道:“母亲离世前,是不是一直喝的是那翠云给的茶?”
“正是!”薛嬷嬷回答道:“那时那翠夫人,不知给夫人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让夫人接过了她进门的那杯茶不说,还收下了她给的茶叶,听信了她的谗言。
那翠夫人说,那茶叶是她老家的特质茶叶,一般人还不给卖的。那茶叶喝了不仅能安神补脑,还能颐养身心。夫人尝着那茶叶不错,又差府医来验过确认无误后,便日日开始喝那茶叶!”
“那后来呢?”陈休思虽已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依旧张口问道。
“后来……后来……”薛嬷嬷一边说着,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后来的事,小姐您也知道了。夫人便染了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病入膏肓之时,夫人许是发现了什么。某一天黄昏,夫人喝完茶后,便让小人将茶叶倒在院内的那株栀子旁……”
薛嬷嬷一边说着,便又伸手擦了擦眼泪,才接着道:“小人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毕竟那是夫人病的太重了,每多说一句话,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便顺着夫人的意思,将那茶叶渣倒在了院内的栀子旁。
第二天,夫人便说,喝那茶叶喝腻了,叫小人换成以前的茶叶。只可惜,夫人还没能喝上几天以前的茶叶,便去了……”
闻言,陈休思的身体不自觉的顿了顿,眼泪也又跟着掉了下来。或许母亲在临终前便早已知道了那茶叶有问题,只迫于当时情况紧急,又无凭无据,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认了命。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母亲会在赶着在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周复霆。原是母亲早就知道,那翠云歹毒,而父亲也被翠云迷昏了头。
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待在陈家,无异于待在一个火坑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死。而她也料定了,若将自己托付给周复霆,那周复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自己离开陈家。也只有那样,才能够保全自己。
“母亲……”陈休思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忍了好久的眼泪又要在这几日全部流出来了。她原本以为,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会无比开心。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真相无比残忍,越是得知真相,自己就越痛苦。但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放弃去寻找真相,不论探寻真相的路有多痛苦,她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因为,她无论如何也要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姐……小姐……”见此情此景,薛嬷嬷连忙上前去将陈休思拥进了自己怀里,她像小时候陈休思坐噩梦那般,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休思只觉得自己好困好困,这几日劳心忧神的,本就没有休息好,此刻得知那些往事之后,便又觉得更累了。闻着薛嬷嬷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母亲就还在,王嬷嬷也没有离开这人世,没有翠云,没有父亲的视如无睹,一切都还好好的。这样想着,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嬷嬷看着自己怀中的陈休思,忍不住喃喃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世人都觉得,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定是十分幸运。可是世人有怎会知道,她经历的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痛苦。一切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