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看着周复霆离开的背影,低低的叹了一声。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和庄妃一起相伴到老。庄妃的死,是他心中一道一碰便会痛的疤。
如今他已年迈,早已无心男女之事。自从庄妃走后,他便很少再踏入后宫。
时常是独自一人坐在这乾清宫,一坐便是一夜,想象着庄妃曾经度过的那些漫长而又冷清的长夜。
他时常再想,若是自己当初能像周复霆这般坚定一些,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为之去努力,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或许,现在他的庄妃还在,还会亲手为他切一壶茶,做一道小菜。只可惜,一切早已木已成舟,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了周复霆。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而他已经老了,管不了他们年轻人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有残阳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的背上,远远的看上去是那么的落寞。
他的人生,就像这轮太阳一样,已是迟暮之时了。
周复霆刚刚回到府中,便有下人拿来书信,说是江州急报。他连忙打开书信,映入眼帘的,便是周文远那飘逸的字体:
“五哥,展信佳。自从京中一别,已近一月。原以为参加完婚礼便可回京与五哥五嫂团聚,却不想,天不尽人意,离京不久,便得知了五嫂也已离京的消息。
心中虽然感慨万千,但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不过幸运的是,在江州遇见了五嫂。遇见五嫂之时,她正与别人理论,原因是因为那人说五哥你的坏话。
她与他人争得面红耳赤,看样子是十分在乎五哥你的名声,现如今,五嫂已在江州住下,若是五哥有心大可来江州找她,弟定当竭尽全力助五哥你一臂之力。”
周复霆读完信后,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自从陈休思离京后,他便日夜为她的安危担忧。
也曾想过派人去跟着她,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既然已经决定放她自由,那就不会再去打扰。
可是如今,再次听到她的消息,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找她,想去看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是否有好好吃饭睡觉,是否也曾想起过自己。
第二日一早,周复霆便塌上了去江州的路程。
他考虑了一夜,终于还是决定去江州看看。不论他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但只要能见上她一面,便好。
江州,为能留住陈休思,一群人开始各显神通。
“妹妹!”沈茗拉着陈休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姐姐知道你想要离开江州,可是咱们姐妹难得一聚,不如多陪姐姐几日再走?”
“这……”
陈休思看着沈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在这宅子中,也住的有些日子了,前些日子大家相处都还好,一切都顺其自然。
可是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在想方设法的留住她。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也不好拒绝她们的好意,只好一一都应了下来。
所以,离开江州的日子便一拖再拖,如今距离赵先生与安蜜的婚礼已经过去数十日了,她都还没来的及离开。
若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这夏天都来了,她还没走成。
犹豫了许久,陈休思终于对着沈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姐姐,这次踏青回来,妹妹也的确该走了。”
这江州虽好,却不是她的容身之处。这天下之大,只要离开了周复霆,她便不会再有合适的容身之地了。
如今她只想走走停停,去看看这人间的大好河山。说不定有一日,等她看遍了这世间的大好河山了,也就想通了。
沈茗闻言,先是愣了一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陈休思说道:“好。”
近日以来,他们为了留住陈休思,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该走的人,不论别人怎么努力,都是会留不住的。
既然陈休思决心要走,那她们便竭尽全力做自己该做的。如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周复霆还是没能到达江州,那这也不能怪大家了。
一切,都是看他们此次的造化。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既然如此!”陈休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沈茗道:“妹妹也有些累了,便先回房去休息了。”
沈茗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对着陈休思笑了笑,说道:“那妹妹好生休息,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你了。”
陈休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朝门口走了去。走到一半时,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转过身来对沈茗说道:“对了姐姐,妹妹还有几句话想要说。”
沈茗以为她要说的不过是一些小事,便挥了挥手对她道:“妹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既然姐姐想要踏春,那便趁着这春光正好,明日咱们便出发吧!”
闻言,沈茗端着茶水的手不自觉的怔了怔。她怎么也没想到,陈休思要说的,居然是这事。
“这……这样啊……”她结结巴巴的说道:“等姐姐先去和清清她们商量商量,再说好吗?”
“嗯!”陈休思点了点头,说道:“总之是越快越好,如今妹妹在这江州待了有些日子,也该启程了。”
原来,想要早点去踏春,便是为了能早点离开江州。
或许,她早已在心中察觉了什么吧。感情的事,向来只能靠双方,别人能帮到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处,沈茗抬头对陈休思淡然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姐姐便是,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那便,有劳姐姐了!”
陈休思看着沈茗,眼神十分复杂。她不傻,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某些事情。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让这群真正关心她的人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