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秋以来,便开始了阴雨绵绵的天气。瑾王府的玉兰落了一地,沈清清看着那满地的玉兰,只觉得无限伤感。
这花再美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会凋零。就像这人一样,不论活着的时候过的再好,也始终逃不过入土为安的结局。
生命,就是这样一个从坟墓里来,又走像坟墓的过程。
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我们的存在,便犹如蜉蝣那般。
你所认为的漫长的一生,在岁月之神眼里,不过是像蜉蝣那般朝生暮死罢了。
周文远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痊愈指日可待。
这日,京中难得的出了太阳。沈清清从睡梦中醒来,只见周文远还在熟睡之中,便没有打扰他。
她悄悄咪咪的下了床,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花开了整整一大片,看上去好不美丽。
她只觉得有一股清香传进了她的鼻腔,低头,便看见那株栀子花开花了。
洁白的花瓣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有露珠挂在叶子上面,阳光下,看上去好不漂亮。
沈清清伸手摸了摸那栀子花,真实的触感传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做梦。这株栀子花,真的开花了。
它从夏天走到了秋天,在人人都快要放弃它的时候,它终于开出了洁白的花朵。
它在用它的行动告诉全世界,只要你心怀希望,就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周文远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从后面抱住沈清清,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沈清清听到周文远的声音,连忙转过了头来。她满脸笑意的盯着周文远,开心的指着那株栀子花说道:
“夫君,你看,栀子花开了。”
“是啊!”周文远也是满脸笑意的盯着那株栀子花,对沈清清说道:“栀子花开了,本王的病也好了,择日,咱们便去向五哥与顾丞相辞行吧。”
如今先皇不知所踪,陈休思离京已久。在这京城中,能够与他们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周复霆与顾明渊一家了。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约定,等周文远的病好了,他们便离开京城,找一个新的地方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如今周文远的病已经痊愈了,栀子花也已经开了。
周复霆的一切都已慢慢步入正轨,还有沈钰贤与顾明渊辅导周复霆,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找一个新的地方,忘记一切的不美好,重新开始。
“嗯!”沈清清点了点头,顺势靠进了周文远怀里,说道:“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京城了。”
这京城中虽然有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可也有许多不美好的事情发生过。更重要的是,长乐是在这片土地上离开的。
想要真正的放下长乐,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离开。
虽然离别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可是他们也不得不去面对。或许,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在告别的过程。
因为有了告别,所以才会更加明白,那些曾一起相伴相依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人们粗暴的将它们分为善缘和孽缘,只是有些时候,不到最后一刻,人们很难分清那所谓的缘分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
就像沈清清,她曾经以为遇见沈茗这个长姐是一件极其倒霉的事情。她将她们之间的姐妹缘分视作孽缘,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她们之间的缘分,不是孽缘。
能够遇见沈茗,与她成为姐妹,也算是她的幸运。就像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即将离开京城,她最不舍得的人竟然会是沈茗。
当人们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会很快的行动起来。
就像沈清清与周文远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所以他们不过花了短短三日就将瑾王府的一切打理好了。
要带走的不多,毕竟除了身边的那个爱人,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东西收拾好了,行程也规划的差不多了,如今唯一要做的,便只有告别了。
虽然心中有千般万般不舍,但周文远与沈清清还是盛装打扮的朝着宫里去了。
如今周复霆是皇帝,就算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便穿一两身衣服便可见面了。毕竟,尊卑终有别。
去之前,他们并未告诉周复霆他们今日进宫的目地。所以在看见他二人那般严肃而又正式的样子时,周复霆只觉得心头一紧。
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周复霆与沈清清二人,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周文远与沈清清闻言,则是跪在地上,朝着周复霆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文远与清清此次进宫,是来向皇兄你辞行的。”
“辞行?”
周复霆看着二人,满脸的震惊。
“对。”周文远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咬牙说道:“臣弟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京城了。”
“为何?”
周复霆几乎是脱口而出,陈休思离开他就算了,为何连周文远与沈清清也要离开。前些日子,顾明渊也曾同他提起过想要离开京城的事情。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二个都要离开他。偏偏他还没有办法拒绝,他揽不住要走的风,留不住想离开的人。
当初他留不住陈休思,如今他也留不住周文远与沈清清,将来,他亦留不住顾明渊与沈茗。
他们都是注定要离开的,他留不住他们。
“因为……”周文远闭上眼睛,说道:
“臣弟觉得,在这京城中,处处都有臣弟不想回忆的事情,所以臣弟想要离开,换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还望皇兄能够恩准。”
周复霆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最终说道:“朕,准了。”
他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是皇帝,或许也是注定会孤独无依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