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武狠狠地踹了好几下大门,总算听到了有人来开门的动静。
他正想破口大骂,在看清门拉开后的情形,所有的污言秽语瞬间卡在喉咙间,最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凌若举着一根烧火棍,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的好叔叔”。
那烧火棍,那么长、那么粗,顶端烧得火红,正冒着白烟。
凌文武怀疑,这棍子要是不小心打在人身上,哪怕不能马上打出一条又青又紫的棍痕,也能烫出一道又红又黑的烧痕,还带着焦香味。
他可不敢以身试棍。
被这么一吓,凌文武的气势少了一半,顿了顿之后,才色厉内荏地冲着凌若喊道:“怎、怎么回事,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样子!敲了半天门才开,还举着个烧火棍,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把上门的亲戚赶出去呢!”
凌若依旧举着那根烧火棍,歪着脑袋,似乎不解地反问道:“叔叔一家,今天是过来走亲戚的?”
“当然了!”凌夫人捏着嗓子假笑一声,说:“今天叔叔、婶婶是带着你堂弟来看你的。”
这里地段好,来往的人多,人又都有八卦心态,这时凌若家的门口又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凌文武一家看这阵势,立马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来。
“哎呀,这女人怎么回事?长得这么丑,还那么凶!”
“就是、就是!亲戚上门,竟然举着这么粗的一根烧火棍来开门,看样子是要把人家赶走?!”
“哎哟,造孽哟!这样做人,谁敢跟她做亲戚?”
凌若对路人的指指点点置若罔闻,她上下打量着凌文武一家子,不紧不慢地开口:“走亲戚?两手空空地上门,到底是来走亲戚的,还是跟上次那样来抢东西的?”
凌文武一家子装出来的笑容马上凝固在脸上。
周围的路人面面相窥。
“也是,哪有上门走亲戚两手空空的?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我最讨厌这种打秋风的穷亲戚了!情愿他们一辈子也别来!”
“看这一家子,吃得珠圆玉润的,穿得人模狗样的,却好意思空着手来走亲戚!这不是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嘛!”
凌文武好面子,被路人说得满脸通红,咬牙说道:“今日来得急,东西忘了带。下次叔叔带双倍来……好了,赶紧让叔叔、婶婶进去吧,站在这里给人看笑话像什么样子!”
凌若不为所动。
凌夫人又扯出一丝假笑,“若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叔叔、婶婶呢?自从你父母去世后,叔叔一家最照顾你了。难道你忘了吗,你父母去世时,后事都还是你叔叔忙前忙后帮忙料理的呢。”
路人又纷纷转头去看凌若,眼中都是:“哦,这女人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凌若挑了挑眉。
“照顾?我爹去世后,你们把他的私产从我们母女俩手里夺走叫照顾?我出嫁不到一个月,我母亲独自病死在凌家三天无人知晓也叫照顾?不如以后,等叔叔、婶婶年纪大了,我也这样照顾你们,好不好?”
凌夫人脸上的假笑再一次凝固。
而路人们又转头看向那一家三口,嘴里“吁——”声不断,原来,这一家子才是真正的恶人,趁人当家的不在,夺人家产,欺人寡母孤女。
凌文武恨不得立刻消失,但同时又很不甘心!
凌若这妮子,死命地挡着不让他们进门,肯定是家里藏了好东西。黎为天那样的富贵少爷,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够她下半辈子享受的了。
他从凌若手里抢东西抢惯了,习惯把她的东西都当成了自己的,现在知道她家里有可能藏着好东西,早就抓心挠肺想要占为已有,哪里舍得就这样空手离开?
凌文武甩了甩袖子,“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贪图叔叔一家那点上门礼?我让你婶婶到街口那里采买点瓜果总行了吧?先让叔叔和你堂弟进去!”
凌若勾唇一笑,“不用了。”
接着她用烧火棍指着凌夫人的头发,说:“婶婶,你头上戴的这支金钗,是我娘的吧?这支钗她从不离身,你该不会是从她的尸身上拔下来的吧?你就不怕她半夜来找你要回去?”
凌夫人被她的话,吓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收起脸上的表情,凌若的语气冰冷:“把我娘的金钗还回来,今日也就不要什么上门礼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真心要来走亲戚的。”
凌文武赶紧用手肘撞了撞自己的夫人。
如果是以往,凌夫人哪里肯让出自己到手的东西来。但被刚刚凌若的话吓住了,她以往做的亏心事还不少,真的怕会有鬼上门,所以这金钗不敢再留了。
抖着小肥手,凌夫人抓下头上的金钗,扔到凌若的怀里。
凌若接住金钗,冷哼一声,然后收起烧火棍,侧身让出门来。
凌文武一家赶紧掩着脸,灰溜溜地钻进院子里。
凌若不管外面围观的那些人,随手把院子的大门关上,挡住那些人各怀心思的目光。
关上门,才好打狗。
凌文武和凌夫人一进来,就急吼吼地到处翻找起来。堂屋、东厢房、西厢房,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这间屋子,凌若搬过来不到一个月,加之她一心想回黎府,所以除了最基本的家居外,就没置办过什么东西,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没几下,那两人就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连凌若的卧室都没放过。
“东西呢?”
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凌文武干脆直接问悠闲地站在院子里的凌若。
“什么东西?”凌若故作不解地问道。
“今日黎府那边,不是给你送了一堆东西过来的吗?”
凌若越是想隐瞒那堆东西,凌文武越觉得这当中藏着什么好东西。
“叔叔,你是听谁说的?”
凌文武的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凌贵。
“凌贵!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呢!黎府什么时候给我送东西过来了?这样骗叔叔、婶婶,不是害他们白白在街坊邻居面前丢脸吗!”
凌若一脸“怒其不争”地盯着凌贵,痛心疾首地斥责道。
“我没有撒谎!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都堆在院子里,还有这么大的火腿!”凌贵大声地喊道。
“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现在哪儿呢?”凌若无辜地摊着双手。
凌文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凌若和凌贵这两人,他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但是,这屋子里里外外被他们夫妻俩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大火腿了,连包米、面都没看到。
要真的像凌贵说的那样,黎府送了那么多的东西,就这点地方,凌若能藏到哪里去?
“那,黎府那边,今天没人来找过你?”凌文武不甘心地问道。
凌若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他们确实有事来找我,而且还跟叔叔一家有关呢。”
凌文武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