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是多活一辈子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见识的多了。
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当然，在他落魄贫困之时，也有不少以貌取人踩低捧高的人，就好比此时他身后的这个售货员。
陈卓梦里那辈子做惯了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厉声数落过了。
他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卖货员正满脸鄙夷，大步朝着自己走来。
可当她看到陈卓的脸，售货员的脚步一顿，
随后就跟变脸似的，猛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那差点打成结的眉毛不皱着了，刚才还喷火的眼珠子瞬间变得温柔了，下撇着的嘴角也扬起来了，语气轻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期期艾艾的问他道，
“啊……那个……同志，你想买哪个？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吧~”
陈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自己研究。
这个时候的护肤品还停留在初级阶段，什么大友谊，蛤蜊油，百雀羚，包装最好的就数雅霜润肤霜了。
陈卓手上拿的就是雅霜，可惜上面没有成分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那售货员见陈卓不搭理她，竟也没不高兴，仍是站在他身边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见陈卓一直拿着雅霜看，便十分积极热情的介绍道，
“这个是80g的贵了点，8毛钱一瓶，这牌子还有个60g的，6毛钱。”
说着话，她又在货架子上拿了个小贝壳似的递给陈卓，
“其实这个蛤蜊油也很好使，才两毛钱，手上脸上要是被风吹裂了，抹两天就能好。”
售货员这么一介绍，陈卓还真动心了。
想起大姐说她脚后跟裂了好几个口子，手背上也有一道，也不知道抹上这个好不好用。
反正才两毛钱，买回去试试吧。
陈卓指了指售货员手上的蛤蜊油，
“这个给我装六个，还有我手上这个，也要六个。”
他这一开口，声线低沉，极其悦耳，
售货员看着他的目光更亮了！
售货员本以为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只是看一看不一定买得起，可他长得好看，即便是不买她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眼下听他说话声音也这样好听，而且一买就买这么多贵重的擦脸油，她顿时惊喜的不得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同志，这俩你一样要六个？”
陈卓“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在兜里数出六块钱放到了柜台上。
售货员看到他钱掏的这样利索，不怀疑了，忙手脚利落的装好了几瓶擦脸油，装在了袋子里递给他。
陈卓接了过来，又看了眼服装区挂着的一件杏黄色的连衣裙，
心道：下次进城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让她们试试衣裳，喜欢哪件就买哪件。
想到妻子，陈卓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温和，他收回视线打算离开。
那售货员却有些舍不得他走，笑着追了过来，没话找话的问道，
“同志，你买这么多雪花膏干什么啊？是不是给村里人带的啊？
现在农村的女人也知道用擦脸油了啊？真是难得，她们脸又黑又黄的，估计抹啥都没用。”
陈卓本不想搭理她，但听这人话里话外的挤兑农村女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的妻女，他的老娘和姐姐嫂嫂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女人！容不得这人如此羞辱。
陈卓回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语气冷冷的说道，
“这位女同志，你嘴里吃的粮食，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农村女人吃苦耐劳种出来、织出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农村女人？”
售货员似乎没想到陈卓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顿时被他怼的愣在当场，试图争辩，
“我……我没有瞧不起农村人的意思……”
“还有，”陈卓懒得听她废话，怒声打断，
“不说我媳妇，就是我将近五十岁的老娘和岳母，都比你白净多了！”
说完，陈卓就不屑再看她一眼，长腿一迈大步离开，
独留那被他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哭出来的售货员。
……
陈卓也有些不爽，西州目前只有这一个百货商店，以后要是想买些好东西只能到这里来。
那就意味着很可能还会碰到这个招人烦的女的，想想就觉得心里膈应。
陈卓又溜达了一会儿熟悉了下西州的地形分布，就去街边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大哥。
陈青到的时候太阳都落了一半了。
陈卓把手上还热乎的包子递给他，“快吃，饿了吧。”
陈青确实饿了，也没跟自己弟弟客气，接过去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老三，咱上哪卖去？”
陈卓指了指小红楼的方向，
“就那儿，我今天逛遍了西州的菜市场，他们卖的果子都没咱家果子好，要么太小要么不甜，明天咱摊子一支，保准有的是人抢。”
陈青见弟弟胸有成竹，忐忑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几口解决掉了包子以后追问起详情。
陈卓拿起鞭子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一边把马车往小红楼的方向赶，一边和陈青说起了今天他考察市场的成果。
当他说出准备给自家苹果定价三毛五一斤时，陈青顿时一个趔趄，险些在车上掉了下去。
“啥？这哪行呢？！我在集上都卖两毛五一斤，到市里一斤贵出一毛钱，能有人买吗？”
“我的哥，你小点声，你要是吆喝的全西州人都知道了，那肯定就卖不出去了。”
陈卓揶揄的笑。
陈青连忙捂住了嘴，看了看四周没人听见，这才压低了音量，
“会不会贵了点啊？”
在大哥面前，陈卓也难得的孩子气了一回，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保证，
“你就放心吧，明早看我的！”
因着是头一次去早市，陈卓也掌握不好占摊位的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他兄弟俩直接把马车赶到了小红楼附近，把牲口拴在了柱子上，两人则是缩在马车上糊弄了一宿。
四点半左右，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开始摆摊儿。
陈卓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推了推因为过度激动一宿基本没睡的陈青，充满干劲的说道，
“大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