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认为,大明现在可谓人才济济,中上层军政人才一点都不缺。
科举改制后的这一次大考,就是想来个百业大摸底,尽可能多的筛选出有能力有定性的技术型人才。
八股文体已经废除,考生只要在答题的时候,能清晰表达自己意思即可。
说大白话或者其他高雅行文都可不必拘泥。
即使在答题的时候,没能将具体详尽的解决方法列出来,只要提出了一个合理解决问题的新思路,都是值得嘉奖和肯定的。
所以前面的题目是考基础,最后一论述题才是考知识的应用。
它没有固定的标准答案,也不是靠一拍脑门就能得出来行之有效的方法。
而是依靠考生平时在专业领域,努力研究攻坚难题时候形成的独到见解。
这些知识的应用是深入骨髓里的,是能手到擒来的,不会因为一些外界的干扰而写不出来。
朱由校饶有兴致的看着喧闹的考区,露出了笑脸。
考别人的感觉就是爽!
现在的考场是男女分区。
相比于男分区的喧闹,女分区这边就显得要安静一些。
毕竟是女生嘛,朱由校安排的干扰也不能太过分。
最多是把卫所里最高大帅气的军士,派去监考,使使美男计。
弄弄美食诱惑,或者派一些医娘用华服、胭脂美妆干扰。
总之相比起男分区,是安静不少的,甚至还能隐约听到男分区那边传来的酒令之声。
“一枝花!”
“四季财!”
“八仙到!”
........
可见这行酒令乃是这考场里干扰最大的了。
此时,处在这干扰中心的考生,乃是一个身材壮硕,双臂过膝的青年。
他叫欧阳沐,山西平阳府运城人士,来自神农学院。
山西大旱,他逃荒至河南,听闻山河书院建立招山河四地俊杰入学,特意前来求学。
由于自身的经历,他对旱灾和下雨诸如此类的气候问题,很感兴趣,以及气候对粮食种植的影响,颇为关心。
于是就报考了神农学院,最后顺利入学。
他常年奔波于田间地头,荒野山间,考前更是沉浸在一项新的研究里,能干扰到的事情不多。
这次考试能不能中第之类的,他倒无所谓。
他来参考只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
身前两个军士行酒令,非但没有影响到他,反而为他增加了许多考试的乐趣。
他一边挥笔答着卷子,一边指点号舍前面两个行酒令的军士。
“阿明,你抓他老二!”
“乙字九五七,你这样就没意思了,阿明都没看出来,你告诉他做啥......”
被点破惯性套路的军士,一脸不乐意。
欧阳沐却大大咧咧笑道:
“怕个鸟,他要总能抓到你老二,你改改行令习惯就行,大不了输了,额帮你喝酒!”
“阿狗,你还行不行,快点!”
“都跟说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许叫我小名!”阿狗骂骂咧咧。
这两人是真玩嗨了,行令又再继续。
“哥俩好呀........”
欧阳沐看着两人继续给自己增添喜庆气氛,不由笑笑低头答题。
“论题:催雨术的可行性分析。”
“都说风雨雷电皆有天地神明掌管,由风伯雨师负责行云布雨。”
“又有说这行云布雨由水族龙王所管。”
“然则天启七年至今,山、陕大旱不绝,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地,那神明雨师何在?那四海龙王何在?”
“照学生说,这些个神明全都被砍了头,死绝了。”
“与其仰赖神明祈求降雨,不如靠咱自己动手催雨,以解干旱!”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水汽蒸腾聚为云,云内水聚,凝成雨。”
“既有浓云,便有法子催它落雨,应是此理!”
写到这儿,被阿狗伸过来的酒葫芦给打断。
“九五七,都怪你让他抓我老二。”
“这回又输了,酒得帮额喝一口!”
欧阳沐是山西人,来监考这个考区的军士恰巧是从山西潞州卫调过来的。
乡音亲切,三人这奇妙的监考关系,竟相处得很融洽。
“没问题,酒来!哈哈哈哈!”
欧阳沐说罢接过酒葫芦,一仰就是一大口。
“好酒啊!若是咱山西的雨也能像这酒一样,畅快淋漓下它一场该多好!”
他感叹着,滴了几滴酒入砚台,然后将酒葫芦又甩回去。
“阿狗,接着!”
“额也给你说一点,阿明习惯全开。”
“哎呀!九五七,仗义!”阿狗接过酒葫芦,闻言顿时大喜,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阿明却苦着脸:“九五七,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额这才叫公平不是,哈哈哈哈!”
欧阳沐一边大笑,一边磨墨。
墨香混着酒香,在他笔尖荡漾开来。
“学生曾发现一个特别的现象。”
“盐暴露在空气中,有时会出水。”
“.........”
“我大明现在有迫击炮、道理炮,可利用........”
欧阳沐洋洋洒洒写个不停,将自己对于催雨术的看法和做过的一些实验,尽情地书写下来。
正是有了科举改革,才能让这些有才能的人充分发挥特长,为大明百业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最终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朱由校在明远楼上看了一阵后,换上了卫所军士的服装,悄悄的走入考场之中。
针北望也同样换装跟在他身后,随时守护。
他按着腰刀走在考场中,看着一个个考生被军士们整得满头冷汗的场面,心底不禁乐呵呵。
这进了考场,只要不是考生,怎么都感觉好玩。
他忍不住掏出了一把瓜子。
“来一点儿?”
“谢谢爷!”
针北望受宠若惊,慌忙接过瓜子,连连称谢,心里乐开花了。
吃瓜子这待遇,平时都是鮥瞳专属,今天也终于轮到他了。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嗑着瓜子,慢悠悠地走在考区里看热闹。
军士们见二人走来,也不在意。
反正自己守着自己分配的号舍就行,别人他们可管不着。
有的人直接无视,有的人则点头意思一下。
二人就这么走着,过了一排号舍。
朱由校眼角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立马倒退回来,转身朝着那个考生所在的号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