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于塔顶,平流层的天空是这般的宁静,任由来自群星的,亘古不变的光芒投射而过。静夜中没有来自恒星的电磁波被大气尘埃所散射,呈现出石墨般的黪黑色,一如他的心。星空中睁开一只眼睛,大大小小的陨石撞击坑遍布于它的表面,那是地卫一,维持着一日复一日的潮汐。群星仍然做着不知疲倦的周日视运动,仿佛可以直到热寂一般,点缀在红移与蓝移那横亘几万秒差距的幕布中,也在站立者的思绪的宁静中激起一阵的不明显的涟漪。
低头,俯视着脚下的行星,他的视线仿佛可以穿透地表,直至大地深处,那是这颗行星的心脏,内地核于外地核持续不断的对流着,产生了包裹着整个行星的巨大磁场,将整个行星变为了一块巨大的磁铁。于地核之上,地壳之下,软流层的炽热熔岩如同明黄色的海洋,活泼而生机勃勃的覆盖着固体的地幔,是那古老而强大的生命所在之地,吞食热能的单细胞们汇集成分工严明的社会,建立起辉煌的文明。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最近的几个卫星公转周期里,他曾无数次地想起那里。那是遍布风暴之地,因而他身即为风,死亦随风而去,是在来到这信息的第三颗行星为止,他才拥有了这样脆弱而多愁善感的身躯,是以他仰望他的故乡时,才会心潮生如海啸,冲刷那脆弱的思想的岸。那永久的风暴中,是早已腐朽的生命。
闭目静思,将自己沉入思想的海洋中,水自然是冰寒至极的,但海面上却有了波动,漆黑的水为漆黑的浪潮所推动,那是海啸正在酝酿。阴翳的风吹起阴翳的云,那是风暴正在形成,而他自己则处在低气压的中心,当他睁开眼睛,才有第一声雷鸣想起,一条紫红色的闪电跨越电位差巨大的两段,击穿了凝固的空气,而其破空的巨响随后才以石破天惊之势抵达
——轰隆!
主脑那用电磁波发出的声音自脚下的塔中,自四面八方传来:
“契约已成,此时,我的思想就是你的思想,我们的思想比这片天空要更加广阔。“
“契约已成,此时,我的概念包容你的概念,我们的方法可以度量宇宙。“
他回应道。
“神任命的牧者,常胜的国王,天下四方的庇护者,众王之王,众王之神,行星的太阳,你的光明照耀地球全境,四方威服之王,值得称赞的人君,诸神的虔诚者,你当使我的光辉广被天地,你当铲除邪恶,你当惩强扶弱。“
狂风撕碎了平流层的宁静,天幕不知为何所阻挡,群星已经消失,是一片虚无。那是足以将整个行星表面玻璃化的巨大战舰,此时,那承载荣耀的战船已经成为异端。
“环之神啊,我为您献上我的生命,除你之外,我不愿皈依任何的神明,我愿尽吾之力,宣扬您的光明,它超越古今,不尽庄严。您将接受万人的朝拜,以及诸王的臣服。敬启尊口,您当辞措箴言,敬开贵眼,您会看见宇宙全地,敬闻众声,您将听到颂扬,吾使您行走,巡视万邦。“
周身的重力由磁单极子的空间拓补效应所抵消,时空间已经不在具有曲率,那是巨大战舰所为,是它之所以得以浮于九霄之上。他甚至可以看见战舰表面无数发光的铭文,牵引着一条条紫电,如同携天雷而至,那是从高维度弹拨宇宙最微小的弦的电路。狂风,减弱了,那是地球的重力分量被抵消,气体分子间的范德华力被抵消,集流也变得无力。它们逐渐凝聚为液,那是他们臣服于那艘曾经伟大的战舰。他的身体由于重力被抵消,已经失去了站立之处,悬浮于空中。他的血管由于压强不平衡而鼓胀起来,一条条青筋浮现出来,甚至让他的脑充血。
但他眼中的精芒不曾减弱半分!
他继续说道:
“神非必然,非或然,并非虚无的。祂在海洋上漂浮着,伫立与高塔之顶。此时,天地未开,无熵,亦无焓,是为奇点。而神思之一念,有雷电横贯宇宙,长不知几秒差距。祂说:“形式逻辑当贯穿世界,当时无穷无尽的完型,那才是语境。“
此时,有天,也有地。昼夜交替,是第一的环。
神绘画宇宙的结构,天地初成,混沌未开。全地冷却而空间暴涨,此时神种下白蜡树之种。潮退,则有六十二识浮现,其中,十三戒律统四十八形,十二道居于其外,而三十六器定于其内。静者唯一,散于无处。
此时,于天地,有弦连接。昼夜交替。这是第二的环。
神启开了祂的眼,目开,宇宙间有星辰发光,是为明,目闭,宇宙重归混沌,是为慧。祂说:“宇宙中要遍布核聚变的各向同性,焓应当升高。“
此时,群星初成。昼夜交替,是第三的环。
神想,宇宙要变化,熵增减,增为天地,减为生灵。则世界树成,耗散而有分支,向量变而而天地开。则有群星卫于琦。
此时,天地冷却,低熵自物质出,昼夜交替,是第四的环。
神说:“生灵当存于规秩中,有人择原理之于生命。“则宇宙天地万物,重开轮回,走进彭罗斯循环的必然中,生命不可穷尽宇宙的完型。
此时,天地苍翠初现。昼夜交替,是第五的环。
神挥手,万事万物当不逾其戒律,监察者的眼睛当注视着天地间,生命之树会结出果实。
至此,天明,是第六的环。“
只见虚无中有光一闪,但是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那光芒究竟是否曾经发生过,只有被撕裂的空间,肆虐的真空零点能充斥于平流层,将凝固的大气瞬间汽化,变为等离子体,如洪水般释放着热与辐射。那座横贯了大气层的巨塔倒塌了,他的内部构造竟是如生物体一般,紫黑色的血液爆散而出,但组成它的生物大分子瞬间变性,化学键崩解,失去了活性,随后成为等离子体的一部分。而光芒穿过海洋地壳,穿过固体地球,直至地心,似是要将星球撕裂。
当日,人们看见有两轮太阳升了起来,地震袭击的大陆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