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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可能。”虞幸想了想,“旅店藏着好处,这种好处值得所有人争抢名额。”

不过很难说。

如果猜错了,可能收益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了。

“那我们怎么选?咳咳,队长,如果一个镇民家里能同时住两个人的话……”张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虞幸笑了:“你想和我住一起。”

当然!

张羽心里飞快地肯定,有队长不跟着那不是血亏!

如果镇民家里和他想象的一样危险的话,他自己是肯定不敢去的,他自保能力太差了。

但只要跟着队长,想必再危险的地方,队长都能护住他吧。

主要是他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只要他去了,一定能在现场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他的侦探天赋可不是白瞎的。

张羽打算得很好,甚至都想去问问高一菱可不可以了,结果他的队长在进入南水镇以来头一次拒绝了他的想法。

虞幸道:“去旅店。”

“啊?”张羽愣了一下,当然是不会去反驳的,只是有点疑惑地问,“是因为怕我应付不了危险吗?”

“算是吧,我有种预感。”虞幸紧了紧腰侧的画筒,“先听向导说说看明天的安排,我总觉得……身为瑞雪祭的前一天,明天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且和今晚的选择有关。”

“哦。”张羽瞬间乖巧。

他也有犯罪预感,但是和那些灵异能力中的灵感和预测能力相比,局限性太大了。

所以他一直很羡慕赵哥的扶乩术,只可惜这和他的能力上升方向完全不同。

现在队长说有预感,那恐怕也不会出错。

给出的时间过去,高一菱统计了一下人数。

只有七个人选择了去旅店,显然剩下的二十多人都是想趁着夜里的机会搏一搏信息的。

参加活动都是为了“门票”,这里的人已经或多或少从各种觉得获取了一些消息,既然来了就是有野心,如果苟着就能通关,他们又何必非要参加这个活动呢?

阎理和美杜莎应该都对门票志在必得,因此,当他们看见虞幸——以及虞幸队里的张羽,甚至是花宿白都要住旅店的时候,眼底都升起了一丝惊诧。

其他人还可以理解,虞幸有这个能力,为什么选择这么保守?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方家小少爷”才知道的秘密?

“等等。”美杜莎在高一菱说下一句话之前打断,素手轻轻推了蓝无后背一把。

蓝无会意:“向导,我还是去住旅店吧。”

虞幸决定要去旅店之后,张羽自然就没有问高一菱镇民家中可不可以两人合住,但是蓝无和美杜莎问过了,有些镇民家中房子比较大,是可以容得下两人甚至三人的。

所以美杜莎本来打算带着蓝无住一起,还是那句话,她相信自己护得住手底下的人。

大不了就睡一张床……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东西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到她要护的人。

然而虞幸的选择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她知道蓝无在不忘居一楼的时候和张羽打好了关系,旅店或许危险性不大,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让蓝无一个人去,算是赌一把虞幸的想法。

高一菱停了停,似乎在思考蓝无的意思。

她顿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啊,可以的,还好我没有开始记录名单。”

她手中有一张纸笔,刚才正提笔要去写字呢。

可能只要当她下笔,选择就不能改变了。

其他人也有所犹豫,但终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们也知道,蓝无这个人只有挣扎级,是现在还活着的所有人中……不能说等级最低,但资历一定是最新的。

“被美杜莎看上的皮囊”而已,大家都清楚,一个因为被偏爱而带上的人,实力的水分可想而知。

所以蓝无临时被美杜莎送去旅店,也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在镇民家中帮上忙的能力。

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有机会的。

阎理眉心微微一蹙,认真端详着虞幸的神色。

对方神情自若,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多么出人意料,甚至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确实有点困。

“……”

算了。

对方这么做肯定有理由,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态。

他有自己的计划,而且镇民家里应该有机会接触到真实时间,毕竟他和虞幸已经在白天意识到了必死时间线的存在,除了推进旅程的主线任务、找支线任务拿积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拉开时间差了。

虽然他也隐约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危险正在缓慢接近,但归根结底……危险可以规避,机会错过可惜。

晚上还得替花老板杀个人。

明知花老板隐瞒了不少事,还是接下了这个活,阎理也是为了卖破镜一个面子。

过去一年的破镜进步神速,风头正盛,现在破镜的队长都回来了,实力还到了一个难以窥探的地步,破镜只会更上一个台阶。

这样的小队,和未亡调查组有一定的相似性,作风也差不了太多,可以说他们算是一路人。

想必等到荒诞系统……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合作。

阎理适时地收敛了脑中的想法。

有些事连想一想都会被发现,还好他让衍明以催眠的形式帮他屏蔽了脑中的那个词,这样就能保证不会提前惊动系统。

总之,虽然花老板不是破镜的人,阎理还是能感觉到,帮这个忙是能增加虞幸对未亡调查组的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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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菱笔尖刷刷,很快记录好了所有“旅客”的选择,她收起那张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清的纸,揣进了兜里。

“那么,我先来说一下明天的游玩流程,然后就带大家去休息了。”

“我们今天做好的衣服一定要保存好,然后明天早上八点在旅店门口集合。”

“早餐的话就在路边买一点吃了,吃完我们要回到百宝街,玩两个游戏。”

“噢,这两个游戏是二选一,一个是寻找藏在镇上各处的小玩偶,另一个是‘挂福’,需要在三个地方凑齐木牌、黑墨、流苏,组成一张完整的祈福牌,挂到百宝街尽头的神树上。”

“因为两个游戏耗时较长,远近也有一定的随机性,所以我们就不强制大家回来吃午饭和晚餐了,只要完成了一个游戏就能拿到瑞雪祭的安排表,安心参加祭典——具体的明天早上我再告诉大家,现在我把各位晚上休息的地址发给你们,你们要自己找过去哦!”

高一菱又从她的包里翻出一叠小纸条,每个人都发了一张。

虞幸接过属于他的纸条看了眼,上面写的是旅店的地址,不出所料,旅店就在这条街上,而看其他人的神色,安排好的镇民家显然是在百宝街以外的镇上。

“大家解散吧!如果实在找不到路的话,随便问一问路人就可以了哦~大家都是很热情好客的!”高一菱拍了拍巴掌,补充了最后一句。

“十二点之前,一定要躺到床上哦!”

十二点?虞幸下意识看了看系统时间,根据自己的时间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刚过九点四十。

那对于要去旅店的人来讲,这个时间过分充裕了,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运气不好的人可能得加快点速度。

毕竟都给出了这种提醒,那南水镇的午夜十二点过后恐怕会是一副让人难以接受的景象了。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高一菱也挥手告别回家睡觉了,一身红衣的花宿白就暴露了出来。

虞幸就知道这人会跟着他,不管张羽和他聊天的声音有多小,只要没有特意做屏蔽措施,这人就肯定能听得见,因为花宿白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受其他人的讨论影响。

而另一边,白大褂的医生也没有走,从他们进成衣铺后院做配饰的时候开始,医生就等在了铺子外面,又耐心等着高一菱说完所有的话。

“你要去住旅店?”医生走过来,语气微妙。

“没错,原住民有什么指教吗?”虞幸挑眉,就差把“有信息赶紧说”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但医生显然不会多说什么,他跟上来是为了找孩子的,不代表他就会对虞幸产生多么浓厚的善意,或者说,身为【她】的分身,本来就不存在善意或恶意这种概念。

那都仅仅是人类的感知与妄想罢了。

医生只笑了笑:“不,没什么,你做了很聪明的选择。”

“我也要回医院了,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说完,医生转身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他、他等了这么久,就为了跟你说这么一句话?”张羽匪夷所思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他要一直跟着你呢。”

花宿白认同地点点头:“哎呀呀,看来医生是不能住旅店的呢。你瞧他刚才的眼神,提到旅店的时候,都有种不能黏着你的遗憾。”

“……拉倒吧,脸都看不清,还能看清眼神中的遗憾?”虞幸无语,虽然花宿白说的应该是对的,他也觉得是旅店限制了医生的跟随,但从花宿白嘴里说出来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蓝无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咳咳。”

三人循声而望。

白发的青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清瘦的小臂抬起,手微曲着掩在唇前:“那个……美杜莎会长说你是个好人,会稍微看顾我一点。”

或许也知道这种话是无稽之谈,而且有些臭不要脸,蓝无最终还是有点脸红:“抱歉……”

他身上确实有种很容易让人怜惜的气质,张羽差点都想说“没事哥们儿罩你”了。

虞幸看看他,再看看另外四个选择了住旅店的人。

那四人都不是什么熟脸,稍稍感应,他们体内气息也较弱,应该是经过了第一天后自认实力不足所以才选了旅店图个保险的。

四人应该互相认识,起码有所交集,此时也还没有根据纸条上的地址去找旅店,而是站得远远的正商量着什么,时不时还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朝虞幸等人看一眼。

“那四个人当中有两个是暗星公会的。”情报通张羽见状小声解释,“暗星在我和冉冉成为推演者的那个时候,算得上排名前二十的公会,但就在六个月前,暗星会长和两个副会长一起死在了推演中,公会就急速落没,成员也基本散了,现在都快查无此会了。”

“这你都知道。”虞幸不由地惊讶了一瞬,像这种事无巨细的情报肯定是赵谋收集的,但张羽能做到把这些都记住,甚至只看到人就能想起来,很难想象他到底下了多少功夫。

确实用心了。

“嘿嘿。”张羽有点骄傲,“冉冉能打,帮得上破镜,那我也总要有点作用,不能拖后腿啊。”

“那边另外两个都是散人,但是和暗星关系很不错,他们四个应该是想抱团了,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不想和我们产生交集。”

“我看起来很吓人?”虞幸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明明这么斯文。”

花宿白笑出声:“你还记得你在镇外是怎么恐吓獴刀的吗?当时那一手可吓坏不少人。”

虞幸:“哦~”

他都忘了。

张羽挠挠头:“其实他们或许也是怕队长你要他们做炮灰什么的吧,因为暗星落没后,还留在公会的成员经常被一些大公会的人欺负,比如在推演中什么危险事都让他们先上之类的。”

“因为暗星会长还在的时候……整个公会行事都比较……嚣张。”

看得出,张羽已经努力地找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

“会长一死,报应就来了。”

而现在,破镜对暗星来说,也是大“公会”了,不说人数,只说实力。

“原来如此。”虞幸对此也没什么话好说,有因必有果吧,之前仗着地位做了些让人看不惯的事,等地位没了,自然要还。

他转头对安静等在旁边的蓝无道:“既然别人都抱团了,那你就跟着我们吧,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你。”

安静,听话,养眼,做事也有往前冲的勇气和往后退的冷静。

必要的时候拉得下脸,示弱也不让人觉得卑微,还懂在适合的时候主动送上帮助。

而且能力虽然还不够强,但似乎有些特殊。

美杜莎培养蓝无,倒也不是仅凭一张脸。

或许再过段时间,蓝无会站到很高的位置。

蓝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我也很喜欢破镜。”

因为他们的休息地点都是旅店,因此纸条上给出的地点是一模一样的。

旅店就在百宝街中段,离成衣铺也不远,大概再往前走100米左右,拐一个拐角就到了。

四人干脆直接往那边走,这么晚了,游荡的镇民还是那个数量,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镇民的脸和白天他们看到的有很多重合。

人根本没变过。

若是放在现实里,就相当于是一逛逛大半天都不回家的那种街熘子。

张羽有些忌惮他们,无论镇民露出怎样友好的笑容都不去靠近,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警惕,很快就到了旅店前。

其余四个人好像是有意和他们分开距离,还停在原地没有动,估计是想抱团到底。

他们怎么想虞幸并不在乎,也根本懒得给出关注,还是眼前旅店的模样更让他感兴趣。

旅店并不在主街,而是在百宝街拐角的小巷里,虽然也是百宝街范围内,但巷子里没有镇民在晃悠,也没有主街上一盏盏店铺里亮起的灯,于是显得阴暗不少。

不过巷子嘛,都是这样的。

哪怕是现实中的小巷,一到半夜,那幽深的尽头也会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这条小巷,好歹还亮着属于旅店的灯光。

因为是百宝街里的建筑,旅店也用了木质结构,看起来是会被一把火烧没的类型。

店前挂了两盏灯笼,随着冰冷的风摇曳着。

明黄色的灯笼光芒柔和,照亮了门前的地面,如风雪中给予旅人温暖的小小港湾。

“太好了,看起来还挺阳间的。”张羽震惊,“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惨白惨白的墙壁,配上两盏血红的圆灯笼呢。”

“那样的话,”蓝无评价道,“和主街的画风就不太相符了。”

百宝街本来就在刻意营造一种“正常”、“温馨”的风格,即使是像成衣铺那种红袍诡异但诡异的也不明显的铺子都是少数。

“别高兴得太早。”虞幸抬眼望着旅店牌匾,“成衣铺后院有多痛,忘了?”

蓝无和张羽同时哆嗦了一下。

痛,太痛了。

百宝街里的店铺好像很擅长以一个无害的外表使人放松警惕,再以恶劣的内核狠狠打击。

旅店大门上方横了一张棕木牌匾,字体龙飞凤舞,墨色深沉,书写着“安眠旅店”四个字。

安眠……

张羽不得不多想,这是祝福还是诅咒?

是想让他们睡个好觉,还是让他们一睡不醒?

待四人走近了,才发现店门口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缩了水的苍老老头,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整个身体缩在门框处,因此很不显眼。

老头脸上满是皱纹,穿这件白色的背心,弯腰驼背的,正借着灯笼的光看一本巴掌大的书,蓝色大裤衩在他骨瘦如柴的腿上显得空空荡荡。

听到脚步声,老头抬起脑袋。

他似乎过于苍老了,哪怕是抬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艰难又生涩,好像他的脖子已经承担不住头颅的重量,疲惫不堪。

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的时候,其中的暗澹无光像一只手,拽着人的心脏狠狠往下沉了沉,透不过气来。

虞幸几乎能看到老头身上浓郁到凝成实质的死气,这老头的状态只能说是半死不活,可能上句话还好好的说出来了,下句话就咽了气。

这种死气对活人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尤其是小孩子,很多小孩去医院的时候,也会感觉浑身不舒服,甚至是恐惧。

那不一定是对针头和药水的排斥,也有可能是因为医院常年累月积攒的死气让小孩本就还不稳定的灵体下意识想要逃离。

虞幸不会被这种气息影响,他主动走上前,直接蹲了下来,平视着老头,语气温和:“老人家,住店。”

“啊?”老头耳朵不太好,把头又往前伸了伸,几乎凑到虞幸鼻尖,声音音哑,“什么?”

澹澹的腐朽臭味从老头口中飘出,那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细纹与褶皱,松动得如同皮骨分离,花白的头发也所剩无几,露出头皮。

“我说,住店。”虞幸把纸条递给老头,用最经典的词汇提醒,“旅客,住店。”

看到纸条,老头就明白了。

旅店和旅行团一听就有着长期的合作,高一菱这一手字体对老头来讲应该不陌生。

拿上纸条,老头把手上看的小书往凳子上一放,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那,进来。”

他没有拐杖,每走一步双腿都在剧烈抖动,让人很怕他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张羽赶了过来,毕竟这个老人没有对他们做出攻击行为,而且连行动都这么不方便。对老者的怜惜盖过了不确定的恐惧,他一边伸手一边说:“我扶你吧。”

他的手刚碰上老人的胳膊,就摸到一股怪异的触感。

失去活力的皮肤摸着像枯树皮,又带着不冰不热的那种……难以形容的凉,如同无温的死物,并不舒服,甚至飞快得让人感觉到恶心。

不知为什么,这个老人身上那种令人害怕的东西被无数倍地放大了。

见过很多死亡的张羽也扛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令胃部勐烈翻涌的恶心,下意识勐得缩回了手,脸上血色忽而褪去。

好在他只是刚碰了一下,老头没有把力放在他身上,他这一来一回没对老头的行走产生什么影响,老头也压根儿没在意他,枯瘦的手推开了门。

可是张羽还是恶心到想吐。

就在这时,一朵花瓣落到他的肩上,花宿白调侃:“怎么了你,一脸肾虚的样子。”

张羽:“……”

他又想反驳又要憋着恶心,差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年轻人还是要节制,平时多注意身体。”花宿白伸出一根手指在张羽额头点了一下。

若隐若现的黑色一闪而过,又是一片不知从哪里落下的花瓣飘飘呼呼落在地上。

张羽忽然觉得头脑一清,那种纠缠着的恶心感觉潮水般褪去。

“唔……”

他欲言又止。

这个花老板也太恶趣味了吧,明明是要帮他,却非要说他肾虚,他现在还得谢谢花老板呢!

可恶,被冉冉看到多不好!

蓝无站在最后默默观察,却见花宿白回过头。

“小家伙,想看什么就大方点看,我不介意的~”

“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蓝无回忆一个坦诚的微笑,“不知道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所以想观察一下。”

余光瞥见虞幸已经跟着老人进了店,花宿白从指间翻出一朵小花来。

“想知道?”他把玩着这朵白色小花,勾唇道,“看你这么乖,送你一朵也无妨。”

“拿着吧,受伤的时候……它可是很有用的。”

因为蓝无亲眼看见花老板将张羽身上的不适驱散,同时有花瓣飘落,因此没什么防备,将小白花接到了手里。

花朵透着生命的气息,稚嫩又生机勃勃,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东西。

所以这是一个治疗道具?蓝无想到花老板这个称呼,脑海里有了诸多猜测。

比如花老板之所以自称花老板,是因为他的能力就是培养各种能力的花,根据颜色或品种的区别达到治疗或攻击的作用……

这么想好像还挺合理。

蓝无停止了猜测,礼貌道歉:“谢谢花老板,这种花有名字吗?”

“没有,只是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这种样子的花。”花宿白将手缩回宽大的袖中,笑道,“如果你愿意,它就以蓝无命名也很合适。”

蓝无以为花宿白在开玩笑,也没有深究,眼看大家都进店了,便也跟了进去。

张羽……张羽不敢说话。

队长也跟他说过,不要碰花老板递过来的任何一朵花的。

但蓝无是外人嘛,花老板很明确的向着队长,可能……不阻止也没关系吧?

找机会告诉队长好了。

虞幸其实对身后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他本来想给张羽缓解一下,再让他清楚清楚,这种等级的推演中,哪怕是一个看似羸弱的老人,也不该随意触碰。

鬼气的污染无处不在,就张羽刚刚碰了一下,人格异化度恐怕都得往上涨一格。

不过既然花宿白出手了,想来也不会残留什么不好的东西,至于给了蓝无花……

只要不是坑破镜的人,花宿白坑谁都跟他没关系,而且以那朵小白花上浓郁的生命气息来看,受伤可以用它治愈这一点,花宿白并没有说谎。

虞幸在大厅站定,打量四周。

旅店面积不大,布置也稍显拥挤,一进门就是只有十几平米的大厅,角落放着一张柜台,柜台上点着一盏油灯,算盘和账本就放在油灯旁。

有意思的是,许多本小书歪歪扭扭叠成了一摞,放置在柜台边的地上。

大厅中间是一些休息用的座椅桌子,再往后就是一条有拐角的走廊,走廊两边的门后估计就是提供给客人的屋子了。

最重要的是……

虞幸柜台上方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只挂钟。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南水镇看到可以明确指示时间的东西!

指针滴答滴答响着,指向了晚上九点五十五。

老头慢悠悠挪到柜台后面,伸手揉了揉晦涩的眼睛,然后翻开记录本,牙齿漏风地问:“……几个?”

“四个人。”

“……纸条。”

后面三人把纸条递了过去。

一共四张纸条,老头把脸凑在油灯旁边眯着眼辨认了半晌,才肯定了他们的居住资格。

“付过……钱了,直接住。”

枯瘦的手拉开叮当作响的柜子,看也不看,十分随机地从里面抓出四把钥匙摆在台面上。

然后老头往下一坐,顿时看不见人了。

虞幸个子高,下意识探头瞅了一眼,原来柜台后面还有一个小凳子,那老头往凳子上一坐,眯着眼睛陷入了假寐。

“老人家?”虞幸尝试着再喊喊,试图让人起来重睡,“老人家?”

很遗憾,老头理都不理他。

他只能拿过那四串钥匙,在灯光下摊开。

钥匙下方吊着小牌子,木牌已然很残破,磨损也很严重,让上面凋刻的房间号都模湖不清。

其他人凑过来,一人拿了一串。

张羽:“113。”

“116。”蓝无晃了晃小牌子。

虞幸摩挲着牌上凹陷:“109。”

花宿白:“117。”

果然十分随机,只有蓝无和花宿白恰好挨着。

出于想要看看房间模样的心思,几人没再耽搁,而是顺着大厅走向了后面的走廊。

旅店没有二楼,当时在巷子里看不出来,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座旅店很可能是把小巷一侧的整排房屋都打通了,走廊和小巷是同一个走向,还挺长,两边各有十几个房间,从门和门之间的距离判断,房间很小。

“向导不是说旅店只能住得下二十个人么,这里的房间好像不止二十间。”蓝无对于空间最敏感,他大学就是学建筑设计的,只是看一眼,基本就能摸清这里的整体结构布局。

“我又懂了。”张羽戴上痛苦面具,看向虞幸,声音又默默小了不少,“意思是不是旅店里本来就住着人啊。”

向导都说了,每年来南水镇的外人很少,镇民们更不需要不回家反而来住这种小旅店,这个旅店就是偶尔才用得上,所以建得很小。

那除了他们这些今天才到的推演者,其他房间里……

还能是什么呢?

“起码已经把危险给我们标明了。”虞幸语气轻松,辨认了一下方位,他的109是在左边走廊,从115开始是在右边走廊。

“就算旅馆危险性没有另一个选择那么大,也不可能真的让你安心睡个好觉啊。啧,这么一看,我们的房间还挺幸运。”

116和117两间房间刚好在最靠中间的位置,哪怕有事,不管是跑还是做什么都很方便。

而109和113离的也不远,以虞幸的感知力,这点距离相当于没有,张羽的安全也有所保证。

“你们是现在就休息,还是要再去街上逛一逛?”花宿白确认了房间位置,转头问道。

十二点应该是个关键时间,在此之前,要是想去摸清更多百宝街的布局,这两小时的空档就是个好机会。

向导已经把明天的活动公布过了,找玩偶、挂祈福牌,不论是哪个,尤其是前者,若是能提前摸清路线,一定会有些帮助。

然而虞幸又打了个哈欠,果断道:“睡觉。”

“晚上可能睡不安稳,趁这两个小时,好好休息吧。”

这话对蓝无和张羽两个人更重要,他俩一个太新,一个体能没有多少加强,最需要稳定的休息时间。

两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不出去了。

花宿白摊手:“那你们睡,我出去逛逛。”

虞幸若有所思。

花宿白这时候要出去啊……

看来他也在暗戳戳的搞些什么事情,说不定跟今晚计划好的杀寻花人有关。

那他不管。

他要睡觉。

四人在走廊分开,虞幸的房间相对在深处,两个需要保护的都回房关了门,他才走到门边。

两边的房间安安静静,也不知道是空房还是有人住。

虞幸没感知到任何气息,无论是人的还是鬼物的。

不过也正常,整个南水镇那些镇民,在“虚假”的掩护下,他同样什么都感知不到。

是人是鬼,十二点后就知道了。

他用钥匙打开门,进入了自己的小房间。

房间简陋,一览无遗,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子,还有一个床头柜。

所有能摆东西的地方都比较空荡,除了用来睡觉,这种房间没有任何作用。

无数枝条在另一个维度蠢蠢欲动,透过墙壁、地板、天花板探出脑袋。

【这地方好简陋,有种难吃的味道!】

【你要在这里睡觉吗?这里不好吃】

虞幸:“……”

这些东西真的是以他的潜意识为基础思考的吗,满脑子就是吃吃吃。

一边想着,他莫名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虞幸:“……”

算了,是舌头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他坐到有些硬的床上,挥手让所有的枝条都向四周散开,同时在意识上下达指令——

探索所有屋子。

如果遇上能发现枝条的诡异存在,就先退回,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

枝条们嚷嚷着人脑难以理解的话语,扭动着离开了。

它们的根系露出冰山一角,在虞幸脚下蹭来蹭去。

虞幸直接躺下,闭上眼睛。

实际上他并不困,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集中精神。

枝条虽说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实际上的主控还得是他自己。

相当于一人控制很多个身体,每一次同时使用许多根枝条,他脑瓜子都嗡嗡的。

意识沉入无数根系组成的网络,刚刚还躁动着的不成熟枝条们顿时成熟了下来。

他的视角降低又爬高,飞快穿梭在每一面墙后,一边扩散,一边以这种奇异的存在方式进行感知。

和他人身时的感知不同,此时的他闻到了枝条们告诉他的那种“很不好吃”的气味。

让他意外的是,他本以为枝条们所说的气味会是例如腐臭、血腥等味道,没想到,此刻充斥在他感官里的是一种极具工业化的味道。

太怪了,那种香味。

就像书写时留下的墨水的味道。

又有点像机械的机油。

甚至他的耳边又开始响起那种似有若无的机械运作的声音,卡卡卡……

这到底是什么?

专注于探索房屋的虞幸思考能力被分散,并没有能力去深究这个,他只能现在听到的声音映入脑海中,打算切断和枝条的联系时再想。

很快,他看清了周围房间的景象。

还真有“人”。

他左右都是有人住的,左边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眼睛睁着,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虚空。

她像个木凋一样,连呼吸都不曾有。

右边房间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小男孩坐在地上玩一张被撕碎的报纸,周围散落着纸屑,然而和那女人一样,小男孩一动不动,望着掌心叠得一团乱的纸团,不哭不笑,这股平静在小孩脸上更令人心惊。

虞幸留了个印象,略过,继续观察。

后面有些空房间。

还有一些房间,里面的人和他刚刚看到的一样,全都不会动跟假人似的。

某种想法在他已然并不富裕的脑瓜里一闪而过,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脸沉思的张羽。

不得不说,张羽在感知灵异力量方面确实没什么办法,极端的路线让他注定有难以弥补的短板。

虞幸化身为重重叠叠的树障,几乎张整间屋子填了个严严实实,张羽也毫无察觉。

他好像很想听话地赶紧睡一会儿,但是对环境的担忧和紧张让他睡不着,紧闭的眼皮下,那对眼球一会儿转一下,一会儿转一下,也不知到底是被什么牵绊住了思绪。

再往前,枝条延伸到无人的走廊,穿过了蓝无的房间。

白发青年也不太安定,躺在床上时,背靠着墙壁,面朝整个屋内,将缺乏安全感的模样展露了个淋漓尽致。

他手里捏了一个小蛇玩偶,可能是一直藏在包里的,小蛇玩偶圆都都,带着一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违和的可爱。

过了一会儿,虞幸探查完毕,旅店果然只留了二十间房间给旅客们,剩下的十间房都住着各种各样的“假人”。

大厅的老头也不假寐了,把柜台上的煤油灯拿到了地上,就缩在后面继续看起了他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的。

确认没有遗漏,虞幸将枝条尽数收回。

旅店比他想象中还要安全,那些假人即使十二点后动起来,也不会有真正能伤到他的能力,因为假人体内没有任何够格的能量波动。

捋顺了像是分成很多细丝的思维,虞幸又在意起了那些人耳听不见闻不到的东西。

直接告诉他,隐藏得这么深的东西,一定很重要,乃至接近真相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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