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是个不错的皇帝。
林朝辞也愿意给出相应的尊重。
尽管崇平帝倒履相迎的举动有几分浮夸与刻意,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把礼节搞到位了,就说这殿前光洁的石板,即便没有石子,赤脚踩在上面的感觉也绝不会太好。
就像刘备一样。
多少人说他假仁假义。
可刘备假仁假义了一辈子。
那么,这就是真仁真义。
故此,林朝辞也就主动迎了上去。
没让崇平帝彻底走完这段长达百米的殿外长阶。
“平国公啊!”
崇平帝握着林朝辞的手,用力摇晃,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语气和神态都不像是装的,顶多有几分表演的成分:“朕……朕苦啊!”
合格的皇帝,都是影帝。
合格的太后,都是影后。
崇平帝表演是真的,可也要看他在谁面前演,皇帝都这样,能跟你演戏,说明他还愿意跟你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这段关系,等他什么时候不愿意陪你演了,那才叫祸事复起、死到临头。
故此,别说崇平帝表演中确实有几分真情实意,就算没有,林朝辞也不会挑这种职业病的毛病。
指望着一位帝王跟你推心置腹。
除非有共同的理想。
就好比始皇帝嬴政。
剩下的皇帝,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也许汉武帝算一个。
只不过,汉武帝万年的猜忌心太重了。
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陛下不必担忧。”
林朝辞拍拍崇平帝的手背,示意崇平帝大可不必如此激动:“臣回来了……在回来的路上,臣也从江湖上听说了几分魔门与豊朝的琐事,顺便问了一下天道,事情有些复杂,如果陛下还有兴致,臣可与陛下解释一番。”
“自是有兴趣的!”
“平国公天人交感,令人羡慕。”
“即有天道之音。”
“朕就算没时间,也要抽出时间。”
“往小了说,这关乎到朕的寿命。”
“往大了说,这关乎到江山社稷。”
崇平帝与林朝辞把臂同游,在戴权与一众内侍、宫女敬畏的目光中,回到了御书房内,赐座于桌子对面,双方隔着一张桌子平起平坐。
在林朝辞与崇平帝都落座后。
戴权端着两杯茶,小步上前。
算是为两人的谈资给予一点物质缓冲。
免的没话说,徒显尴尬。
林朝辞也没拒绝,和崇平帝一样,接过茶杯,顺嘴到了一句谢,随后,没去管受宠若惊的戴权如何作响,开门见山,以老百姓都能听懂的大白话,笑道:“诸界融合,很多小世界都被几个大世界吞并了,故此,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几个大世界交锋,这魔门背后,站着的是大唐一界的世界意识,而豊朝背后其实是一方小世界,因为西洲与豊朝的抉择不同,故此,想要吞并豊朝的大唐一界也就顺便入侵了一下此界,一来,是为了分担我方的实力,便于更好的吞噬,二来,也是在试探我们,为日后有可能开启的战端打个基础。”
老话重提,没什么新意。
只不过,对崇平帝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直观的大局详情剖析,自是震撼不已。
见林朝辞说罢。
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后怕。
半是惊醒,半是感叹:“西洲与豊朝的关系,在西洲使团入我后汉一朝后,朕也略有几分耳闻,夹在丹蚩与豊朝之间的西洲确实是左右为难,豊朝的局势,朕也大抵推演明白了,说白了,豊朝内乱不止,急需两代人的时间休养生息,也就是起步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如此一来,边境的稳定就成了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偏偏上一代和西洲联姻的是丹蚩,豊朝也就只能盯上这一代的西洲了……”
“这就是缓冲国的悲哀。”
“夹在两个大国之间。”
“都说豊朝想要和平,都说丹蚩也想要和平……其实,战乱不止的西洲已经不和平上百年了。”
“西洲也在渴求和平。”
“只是他们选中了后汉一朝。”
林朝辞抿了口茶,无奈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当时带着薛蟠、冯紫英、卫若兰他们几十个人,出征漠北,当时的西洲使团正和漠北那边的王庭商量此事,不管是结盟还是归附,反正我没兴趣了解那些,看见那个九公主,挺合眼缘的,也就顺嘴叮嘱了她几句……导致如今漠北一归附,西洲反而偏向后汉这边了。”
崇平帝哑然失笑。
这一次是真的笑。
语气里更是不乏调侃之意:“都说朕有三千后宫佳丽,独宠皇后一人,朕看……你小子比朕更像是一个风流种;你说那个西洲九公主合你眼缘,这话若让朕的女儿及林爱卿的女儿听了,怕是要哭死;话说回来,在这件事上,伱有没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
林朝辞拄着脸,用毛笔在心里查了一下崇平帝说的这件事,顿时,就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因为此前崇平帝并没有跟他提过此事:
“如此说来,倒是要改口了……应该叫岳父大人才对。”
“既然您有这个意思,让我白捡一个老婆,我肯定是愿意的,不过,既然已经快变成一家人了,那我就不说两家话,给岳父大人您上点干货。”
“对名分这件事,我并不在意。”
“只是说,我希望后宅稳定。”
“就像宫内之所以能如此安稳,是因为有皇后安抚后宫一样,让我委屈一下薛宝钗这丫头,即便薛宝钗愿意委屈自己,我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平妻归平妻,权力对半分。”
“这也不欺负谁。”
“您说,如何?”
林朝辞的意思不难理解。
崇平帝立马就听懂了。
也没跟林朝辞保证自己的女儿咸宁公主一定“贤良温淑”、“知情达理”、“善解人意”之类的,因为他知道,林朝辞想要的不是这些保证。
故此,话锋一转。
说是无情也好,说是习俗也罢。
解释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一直是后汉一朝的传统,后汉一朝克明礼而复宋礼,这家中的大事小情,平日里都是正妻与平妻说了算,然,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一家顶梁柱一手拿捏,朕相信咸宁的品行不会让你为难,也相信你的眼光,绝不会挑那些让你为难的妻妾,故此,关于此事,朕自会跟咸宁说清楚,你大可不必担忧,这是朕给你的保证。”
说罢,话锋一转:“至于林爱卿的爱女那边……”
“交给我好了。”
林朝辞摆摆手:“在下不才,自认为跟她还是比较熟悉的,能说上话,如果她愿意接受,那我这边肯定是没说的,如果她不愿意分享,我也不强求。”
“还有宁国府的那个小丫头。”
“以及恩侯前些日子求的恩准。”
崇平帝越说越离谱,失笑道:“若让朕的咸宁听了,怕是要再也不理朕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父皇了,八字还没一撇,就给自己的准女婿凑妻妾,将她这个亲女儿放置于何处,简直荒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