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故事回溯到魏子期被处理完的第四天上午。
冰冷的房间内,尽管炉子里火燃的很旺,但对于这个平日里几乎没有人过来的清冷小院来讲 ,对于这个空旷的只有墙壁,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张床屋子来说,那点炉火显得有些单薄了。
床榻上,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躺在那里,脸色、嘴唇苍白的血色很淡,眼睛中充满了痛苦、空洞以及想要快些得到解脱的渴望。
额头上塌着一条汗巾,嘴唇微张,时不时呼出口断断续续的气来,表示着他还活着,尽管盖了两床厚重的棉被,他仍然觉得有些冷。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端着药快步走了进来,然后迅速的将门给关上。
“公子,该喝药了!
厨房里的桃儿姐给了我几粒蜜枣,可甜了,待会儿你喝完药吃一颗!”侯吉将魏子期扶起来,靠在那里,端来药碗,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几下,慢慢往魏子期嘴里喂。
只可惜一勺药只进去了一半,另一半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垫在那里的汗巾上。
“侯吉……
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前院的家仆都说我活不了几天了……”魏子期痛苦的呻吟道
“不会的,公子才不会死呢!
把药喝完,公子的病就能好了!”侯吉摇着头,又舀起一勺药往魏子期嘴里喂道
“可是,我每天都在喝这种药,为什么还这般难受?”魏子期转过头,不想再喝这苦不拉几的药道
“公子,还是把药喝了吧。
待会凉了,就不好喝了。”侯吉没有回答魏子期的问题,而是重新舀起一勺药往魏子期嘴里喂去。
“侯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好好的活着,走出这个深墙大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吗?”魏子期仍然没有喝药,而是眼睛有些空洞的盯着屋顶。
“我答应兰姨会保护好公子的。
如果有一天,公子死了……
那侯吉也不会苟活着,公子殒命之日,便是侯吉丧命之时。
只希望公子到时候不要跑的太远,等等侯吉,侯吉要是找不到公子,会难过的!”侯吉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不要!
我不要侯吉死!”魏子期想要坐起来,但最终还是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靠在了那里。
“侯吉不会死的!
所以公子也不要死,就当是为了侯吉,努力的活下来——好吗?”侯吉道
“嗯!
侯吉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的家人,为了侯吉,我要活着!”魏子期道,或许说的话太多了的缘故,额头上都累的出了一层细汗。
“那公子该要好好喝药了!”侯吉舀起一勺药再一次往魏子期嘴里喂去。
“苦——!”魏子期艰难的砸吧了砸嘴道
“公子乖,吃完药,再吃一粒蜜枣,就不苦了!”侯吉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两粒蜜枣道
画面一转,魏子期好似坠入了望不见底的冰河里一般,河水冰冷刺骨,他就这样一点一点下沉下去。
痛苦吗?
好像并不痛苦。
因为马上就要解脱了。
此生虽短,不痛苦的死去,倒也落得个快活!
渐渐的,他闭上了双眼,嘴角挤出一个解脱的微笑。
若是就这样,就好了!
只可惜,侯吉的呼喊声让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眼前仍是漆黑冰冷的河水。
只是啊,为何眼前会闪过侯吉双手持剑,跪在他的床榻边上,那床榻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那个人是他吗?
侯吉为什么要拿着剑?
他从来不碰剑的!
他伸出手,想要阻止侯吉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眼前又蹦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在青麟山上的大桑树下,一袭红妆的徐令宜站在一方新坟前,那坟没有字碑,但见着被泪水染花了淡淡的薄妆的新人。
他还没有娶她过门呢!
“公子——,还记得侯吉当初说过的吗?
公子要走慢些,侯吉这就来了!”说着,短剑抵向脖子。
魏子期想要阻止侯吉接下来的动作,可是现在的他只能慢慢的下沉着。
当他看见,短剑划破侯吉的喉咙的时候,他终于不知如何的张开了嘴。
“侯吉……”
话刚喊出来,河水便迅速进入他的口鼻中,冰冷的河水迅速将其淹没。
“侯………”
……
“侯吉……”
帐篷内,躺在床榻上,在这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魏子期,嘴中发出呓语。
“子期?”
这三天来一直守在魏子期床边的徐令宜,听见魏子期的呓语,顿时振奋起来。
“子期!”见着魏子期的眼皮已经在动弹,似乎一会儿就要睁开眼了一样,徐令宜趴在床边,在魏子期的耳边轻声呼喊着。
“公子!
大哥!”
坐在一旁的侯吉和魏子羽连忙走了过来
“侯吉,去叫蔡公过来!”徐令宜连忙道
“好,我这就去!”侯吉刚准备转身出去,魏子期的声音再次传来:“侯吉,水……”
“公子!”侯吉站住脚,一时不知道是去倒水还是去喊蔡道恭了。
“侯吉,水……”魏子期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去喊蔡公吧,你给他喂些水,”徐令宜看了魏子期一眼,又望向侯吉起身说道,长时间的坐在那里,猛地一下站起来,一时间有些眼前发黑,但她很快就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连走带跑的走了出去。
“好!”说完,侯吉就跑到桌子边,拎起茶壶,倒一杯温水,拿个勺子一点一点给魏子期喂着。
过了一会儿,蔡道恭拿着药箱走了进来,来到窗前,看着魏子期那动弹的,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皮,从药箱里拿出针包,银针在烛火上过了一下,然后直接插入额头上的几个穴位。
不大一会儿,魏子期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哟!
你醒啦!”蔡道恭望着睁开眼的魏子期,看着那满是疑惑的眼神:“别动,我来给你拔针了!”
说罢,手指两三下把针给退了出来。
呃呵哈啊————
针退出来的那一刻,魏子期彻底的清醒了,但伴随而来的是腿上的伤痛,疼的是龇牙咧嘴。
“疼就先忍着吧!
记住不要乱动,先静卧一个月后再说,药还要继续吃,待会儿会给你调整药量。”说罢,针一收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