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君行绾下发诏令,告知王城百姓震动为地龙翻身,并无大碍。
三日后,徐国公府办认亲宴。
同日晚,魏国公府吴玉婉分娩出一名男婴,母子安康。
再三日后,魏国公府宣布与镇南侯府结亲,八月十五日镇南侯第二子柳东石正式迎娶镇国公府嫡小姐魏子羽。
距离接亲日的倒数第二天,苍梧山上,小院内——
一身着浅绿素衣,头戴桃花玉簪,柳眉杏眼,小巧玲珑,淡粉薄唇,眼神平静无波的女子坐在那里,她对面坐着一身着黑袍,头戴白玉冠,形神枯瘦,眼窝凹陷,胡子拉碴的青年男子。
“大哥,我后天就要成亲了,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天来这里了。”魏子羽看着坐在对面的无期面色平静道
“决定好了?”无期并未抬头去看魏子羽,而是一直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决定好了,我出嫁那天,大哥——要来吗?”魏子羽抬起头看着无期。
“不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热闹,就不去了。”无期道
“还有,我娘生了一个弟弟,暂时还没有取名字。我娘说···她想见你一面。”魏子羽道
无期刚要落下的棋子停在半空,他抬起头看向魏子羽。
“她说十八的那天想回娘家一趟,在那之前,她想见你一下。”魏子羽道
“我知道了。”无期从怀中掏出一个画有阵法的土茶碗,递给魏子羽。
“告诉她,想要见我的时候,把碗摔碎,我自会前去。”
“多谢大哥!”魏子羽接过土茶碗道
“你嫁过去之后,阵法之道不可荒废,必要之时,当个寡妇也没什么不好的,记得做的隐秘些。”无期道
“啊?哦,我知道了大哥。”魏子羽道,随后站起身又道:“大哥,我要先回去了,大娘那边看的紧,我不能长时间在外面。”
“去吧。”无期点了点头。
魏子羽作了一揖,随后一支箭矢从袖中飞出,随后炸开,万里传身大阵形成,魏子羽走了进去,然后阵法消失。
两日后——
这天一早,苍梧山上,
“公子,子羽小姐今日出嫁,你要去看看吗?”侯吉问道
“不用了,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无期道
“好吧,那公子你什么时候想要下山了,记得跟我说一声!”侯吉说道,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二十枚串在一起的钱。
“公子,这是昨日卖字画赚来的,你先拿着,酒的话大概十五钱一坛,糕饼一般是一钱两块,汤饼的话,素的四钱一碗,肉的······”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你,啰里啰嗦的,吵的我耳朵疼。”无期不耐烦的说道
“那公子,我先走了。”侯吉背起背篓,一瘸一拐的朝着院外走去,走到院门口又停了下来:“公子,我真的走了!”
“滚滚滚,赶紧滚蛋!”无期不耐烦的甩手道
待到侯吉真就离开之后,无期露出那只机关造物做的左臂,凝视片刻,两只手撑着椅子,只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就站了起来。
缓缓吐了一口气,棋盘上落下一白子,脚下万里传身大阵启动,无期消失在原地。
镇南侯府落于王城西,魏国公府落于王城南,这场婚事办的并不隆重,魏国公府那边随身的嫁妆不过一里,八人抬着的轿子。
走在前面的柳东石,骑着个马,吊儿郎当,面色发黄,长得中规中矩,一副欲求不满,不久前才被掏空身子的样子。
王城东——
今日不是大集,加上镇南侯二子大婚,虽然不隆重,但也是有喜钱和粥铺发的,大部分都过去凑热闹去了,东街上没什么太多的人,多是一些商户摊贩之类。
路上,只见着一身着黑袍,脑袋藏在帽子里,右手拎着一坛酒,一步一步,步伐略有些瘸拐、虚乏的男子独自一人朝着城西走去。
前面有一个下坡路,就一个小坡,坡上面对面有一个卖糕饼的摊子。
无期看了绳子上还剩下的五文钱,朝着对面走去。
“老板,来四块糕饼!”
那摊贩被无期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也不再看,拿起一张晒干的荷叶,动起手来。
“这是今天早上刚做的桂花糕饼。”那摊贩刚拿起荷叶将糕饼包好,绳草一扎,递给无期。
从无期手中接过钱的的时候,正好看清了无期的模样,是个被割掉鼻子的人,收钱的手收了回来,递过去的糕饼又给夺了回来。
“我不卖了,你赶紧滚蛋,别在我摊子这里生晦气。”那摊贩一脸厌恶的看着无期,挥赶着。
“一个鼻子都被割掉的罪犯,还有脸出门,你有脸吗你,老子的糕饼就是喂狗,也不卖你。赶紧滚!”
摊贩的辱骂,无期并未放在心上,将钱串好,挂起,拎着酒朝着下坡路走去。
坡不陡,但对于他这假腿,看样子随时都会摔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真就一个很小的叠窝,那脚踩在上面,扑腾绊了一下,摔了过去,手中的酒坛摔得稀碎,人直接滚了下去,摔得个四仰八叉的。
躺在那里,酒水打湿了袍子,浑身都痛,帽子掉了,白玉冠掉在里面,枯燥的发丝也被酒水打湿,遮住断鼻的黑布带子也松脱滑落。
路上走路的人见有人摔倒,过来帮忙,见着无期被割掉鼻子的样子,纷纷骂着晦气,一脸厌弃快步离开。
无期躺在那里,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是左边那个手臂好像摔坏了,无期刚撑起半个身子,左边的假手彻底失去力量,无期一时支撑不住再次摔倒。
只用右手撑起,发现右假腿也使不上力气,无奈的侧过身,发现自己倒在了一家卖铜镜的店铺前。
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好多年没有看过镜子自己长什么样了。原来···,原来他已经变成这么个样子!
如此的狼狈、不堪!
可悲、可恨!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声地大笑,也不知是哭?
这时候,店内一名拄着构树的枝干劈砍后直接拿来用的拐棍的布衣老叟走了出来,他看着躺在那里的无期。
“你一定受了许多委屈吧?”老叟蹲下身子将无期扶起。
“老人家,你识得我?”无期看着铜镜老叟问道
“年轻人或许都忘了,但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施以劓刑的只有那位了。”老叟道,看着无期将帽子里的白玉冠揣进怀中,又将帽子扣上,然后他将自己的拐棍递给了无期。
“你走吧!把这东西带上,你要去的地方,没这东西,可去不了!”
“老人家,多谢了!”无期单手作了一礼,接过拐棍。
那老叟看着无期拄着拐棍,朝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随后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