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宫复命,先告辞了!”银萍道
“女官大人,臣妇不服。”柳梅氏突然上前说道
“你和有何不服,尽管说来,我会如实向娘娘禀报的。”银萍看向柳梅氏道
“我儿被禁足,那魏子羽也送入宫中教养,他二人和离,我无怨言。可是她魏子羽砍掉了我儿的命根子,魏国公斩掉了我儿的胳膊,我儿如此悲惨,他二人却一点处置都没有,臣妇不服。臣妇的丈夫在外打仗,他若是知道家中发生如此变故,怎能安心打仗······”
“柳梅氏,你好大的胆子!”柳梅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银萍喝止住。
“你敢用前线将士的性命、战局的输赢来威胁娘娘,你那儿子沦落到这种处境完全是咎由自取。娘娘没有下令处死他,已经是看在镇南侯的面子上了。侯夫人还请慎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告你镇南侯府意图谋反,那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柳梅氏被银萍说的话吓得慌了神,一时间呆愣在那里。柳春华赶紧拉着柳梅氏朝着银萍跪拜下去:“女官大人明鉴,臣妇嫂嫂只是一时心切,都是无心之言。还望女官娘娘代臣妇,代镇南侯府告知娘娘,镇南侯府忠心可鉴,万不敢生出二心,做出有损曜日国之事。”
“微臣也可作保,镇南侯不会做出有损曜日国之事!”魏有道作拜礼道
“诸位不必紧张,今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如实禀报娘娘,她自是相信镇南侯的。”银萍道
“娘娘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呢,我先告辞了!”
说罢,银萍便带着跟来的随从,转身离开了。
“恭送女官大人!”众人再次作礼道
待到银萍离去后,魏有道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走到魏子羽身边,弯下腰,等着魏子羽趴在背上,背着她往镇南侯外走去。
“魏国公,多谢今日仗义执言!”柳怜刃作拜礼道
“免了,我只是不想让魏国公府受到连累。”魏有道并未停下来,也不管柳春华回不回去,背着魏子羽,带着二十名府卫出了镇南侯府,将魏子羽放在柳春华赶来用的马车上,驱赶着马车往魏国公府走去。
第二日,魏子羽被魏有道亲自送入宫中,所有的事情除了民间的一些乱传外,基本上是告了一段落了。
柳春华仍未回去,魏有道自将魏子羽送入宫中后,头疾愈发的严重,徐令宜、张士季,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不出原因。
八月十八日,吴玉婉带着尚未满月的魏子安,由十名府卫护送,离开王城,前往与曜日王城仅有一城之隔的百叶城。
百叶城吴家,原本是个普通百姓,家中有地十几亩,生活不能说是太富裕,也算是安康。
吴玉婉一家七口,除却父母外,还有两个兄长,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父亲吴大有年近六旬,读过几年书,吴玉婉嫁给魏有道为妾室之前,靠着种地以及给村里的孩童启蒙过日子。
吴玉婉成为魏有道的妾室后,吴大有一家直接成为村里最为富有的,靠着魏国公府的荫庇和接济,家里的地增到四十亩,房子也都盖成大院儿,增添了好几间瓦房,牛喂了三头,鸡鸭羊猪若干。
吴大有已经不种地了,自己掏钱在村里盖了间学堂,免费给村里的孩童教书。大儿子、三儿子在家里种地、二儿子、四儿子在百叶城里盘了间铺子做生意,都娶了媳妇,各自添了儿女,另外两个女儿也嫁到两个富足人家为妻。
知道吴玉婉要回来,吴大有早在三天前给学堂里的娃娃们放了假,老二、老四也都关了铺子,两个妹子也都带着夫婿赶回来,一家子早早的准备着,虽然现在吴家不再依靠魏国公府的接济,自己也能维持富裕的生活,但魏国公府的牌面在那里,平日里也都不横行乡里,城里面盘着的铺子,不说是生意兴隆,最起码没人过来挑事。
吴大有专门给吴玉婉盖了间瓦房,整个院里最好的一间,平日里就空着,谁也不让住。
晚上,吃完饭后,吴大有来到吴玉婉屋外,两名府卫在门外守着。
“婉儿,你找爹有啥子事?”吴大有站在门外喊道
门被推开,吴玉婉站在门口:“爹,进来说吧。”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跟我爹说几句话。”吴玉婉看着门口的府卫道
“是!”
两名府卫离开后,吴玉婉关上门,走进里屋,拿出一个小包裹,以及一封书信递给吴大有。
随后,扑通给吴大有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头,还没有出月子,几经折腾,此刻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婉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吴大有赶紧将吴玉婉扶起。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家了。”吴玉婉抓着吴大有的胳膊让自己站稳,随后放在桌子上的小包裹打开。
“哎呀,你这刚生孩子本就该坐完月子,本来不该回这么急的,家里也没啥好牵挂的,想回来再回来看看的。你在国公府里本就处境不好,不回来也好,免得那些宗族人说三道四的。啥时候想家里了,就递封信回来,我跟你娘还有你大哥他们就到府外面瞅你一眼就行了。”吴大有看着吴玉婉满眼的心疼和无奈道
“爹,你误会了。女儿这次得死在回去的路上。”吴玉婉将包裹捧起,里面装着十几个金银玉手镯、耳坠。
“这是我在国公府十几年攒下来的,爹拿着以后急用的时候换成钱就行了。”
“婉儿,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会死在回去的路上?”吴大有没看吴玉婉手中的首饰,他不明白吴玉婉的话是什么意思?
“若我生的是个丫头,我的孩子或许还能活着。可他,我的儿,他挡了一些人的路。我若待在府中,没人会谋害我,但我的儿我保不住他。所以我得死,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子安我已经有托付的人了,他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咱们全家都会死。子羽她命苦,现在有宫里面护着,劳烦爹给我准备一只剥了皮的狸猫,女儿不孝,让爹操心了。”吴玉婉将手中首饰塞进吴大有的手中。
“那封信,若是子羽先来找,爹就把信交给她。若是国公府的人先来,爹就记住上面的话,然后把信烧了。”
“咋能吗?咋子是这样的事!”吴大有老泪横流,他没想到那权贵人家竟是这般吞杀人。
“早知道这样,当年魏国公找来的时候,我就不该贪图那些名声、那些银两,嫁个普通人家,日子又不是过不去,是爹害了你,爹害了你呀!”
“这不是爹的错,这是我的命。此事,爹莫要与娘还有大哥他们讲,知道的人越多,咱家就越危险,”吴玉婉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爹去帮我把狸猫找来吧。时候也不早了。”
“好,我这就去给你找过来。”吴大有擦去眼角的老泪,故作没啥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吴大有离开后,吴玉婉将无期给的那只土茶碗摔碎,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土茶碗摔碎的地方,法阵显现,侯吉推着无期走出。
“请大公子救救我的孩子!”吴玉婉直接跪下祈求道
“国公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无期嘶哑声的声音传来
“起来吧。这几年承蒙你和小羽的接济,就当是偿还这份恩情了!”
“多谢大公子!”吴玉磕了两个头,身形有些颤抖的朝着里屋走去,将还在襁褓之中,已经熟睡的魏子安抱了出来,看了他最后一眼后,将魏子安递给了无期。
“他···叫什么名字?”无期看眼熟睡的魏子安,看向泪眼横流的吴玉婉问道
“公子,小公子叫子安。”身后的侯吉道
“侯吉,不要插话。他叫什么名字?”无期看着吴玉婉道
“他之前叫做子安,但以后便叫他子辛吧!”吴玉婉似是明白了无期的用意,沉思片刻道
“了解了,你可还有何话要说?”无期道
“没有了,多谢大公子!”吴玉婉拜谢道
“告辞!”无期声音传来,吴玉婉头抬起的时候,无期已经离开了,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扑腾——!
她瘫坐在地上,泪水泉涌一般的流下······
翌日下午,吴玉婉离开吴家,在府卫的护送下,马车行至金耀城与王城之间的林间大路上,天阴沉的可怕,狂风大作,仿佛暴雨即将落下。
火箭从两边的树林中射出,射进马车中,擦着吴玉婉的脸飞过,点燃了马车。
射断了马绳,马儿受惊逃窜而走。
十名府卫,六名府卫当场被射死,剩下的四名府卫拔剑与树林中飞出的十名黑衣人厮杀起来。
“夫人,快走!”府卫大喊道,随后被斩杀。
吴玉婉坐在马车里面,大火将车外笼罩,车内如同蒸笼一般,火焰涌入,朝着吴玉婉吞噬而去,她坐在那里,怀中紧紧抱着襁褓,嘴里哼着安睡的歌谣。
在童谣与火焰的交杂声,暴雨终究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