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行绾诏令下达起,先是城督府与禁军联合将诏令告示全城,统计城内感染疫病的人数,这一统计不知道,整整一天下来,感染疫病的不止城东一块儿,城西、城南、城北,轻重不同程度近万人。
一时间,王庭震动,谁也没想到这病如此之恶,初显迹便造成近万人感染的情况,城防司自诏令下发起便前往城东屯军大营,尤其是在城督府将将人数报过来后,城防司连夜赶造,却也是要到三日后完工了。
城内疫病波及甚广,管你是平常老百姓还是王室国公府,都有人染上疫病,像什么马丂侯、康安伯以及徐国公府的徐相宜。
百姓不知此为何病,只知道官府已经下令封城,所有百姓不得随意出城,戴了白色口帕的禁军在城街中不断巡视,屋内染了疫病的亲友痛苦的呻吟,说的是要将感染疫病的人全部迁到城外屯军大营,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迁,困在家里无药可治,一时间人心惶惶,求神拜祖不知几许。
夜,还是王城的某个隐秘角落——
天曜城落日神教分坛据点——
此刻,一名身着黑色衣袍,漆黑的帽子下露出鹰隼般的轮廓站在睚眦平日里站着的位置。
睚眦站在其右下侧,青羊、黑虎、白狮站在下面。
这时候,身着黑袍,头戴赤狼面具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进来。
“赤狼,你又迟到了!”睚眦有些不悦的声音传来。
“副教主,这疫病可有药解?”赤狼没有理会睚眦,直接看向站在那里姬伯鹰,他的侄儿也感染了疫病,现在高烧不退,已经昏迷。
下一刻,铃声响起,赤狼闻声倒地,肝肠欲断、头脑快要炸裂,痛的满地打滚,面具从脸上脱落,神情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扭曲,涕泗横流,好不狼狈。
“赤狼,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睚眦冰冷的声音传来。
姬伯鹰转过身看向在地上打滚的徐令元,脸上痛苦的表情以及眼中那份不屑与轻视,再看向另外三人,三人眼中毫无变化。
“我倒是忘了,你并非神教一开始打算拉拢的对象。神教暗中最先接触的人是你的三弟,谁知道你竟然主动接触我等。”睚眦嗔怒之声传来。
“可是你自入教以来,寸功未立,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朝副教主求药!”
“够了!”姬伯鹰怒声传来,铃声戛然而止。
“副教主?”睚眦望向姬伯鹰。
“简直是废物,若没了这御蛊的手段,你这卑贱的质子怕是不能驾驭这些人吧?”姬伯鹰直接忽略掉睚眦,看向其他几人。
“这四人,任何一人的身份爆出去,尤其是你!”姬伯鹰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黑虎。
“这曜日国怕不是要炸开吧!”
“想不到你一个卑贱的质子,竟然能将曜日国的高层乃至顶层之人拉进我神教之中,不枉当初神教对你的期望!”姬伯鹰又是颇有赞许的看向睚眦,或者说墨缺。
“既是我神教之人,告诉你等也无妨。此病名为虏疮,乃是胡人以北,我当年巡游至那里,不幸染上此病。此病无药可解,全靠自己扛过去,扛不住就死。扛过去了,终身不再得!”
“无药可解!怎会如此?”徐令元有些绝望的喃喃自语道
“赤狼,你自入教以来,寸功未立。你侄儿的事情,吾很抱歉,就当他是为我神教献身了吧!黑虎的妹子不也是被睚眦亲自投毒,染上这虏疮了吗!你看看,黑狼可曾说过什么!”姬伯鹰呵呵笑道
“记住,此次行动死多少人都无所谓!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击垮君行绾的身心,让其染病而死,进而废掉李长天天下无敌的自信之心!”
······
三日后,城内禁军出动,将城内感染疫病的百姓、商户全部转移至城东屯军大营之际,终于是出现了有百姓感染疫病而死的情况。
太医院张士季和徐令宜亲自过来验查,那死者脸上以及胳膊肢体上出现了些许细微的疹子。
二人不知何解之时,百姓感染疫病死亡的情况如同雪花般传来,短短半个时辰便有上百例,其中有十来例来自官勋。
转移之事不可耽误,病死之人全部强制转移到城东外当下搭建起来的义庄内。
二人,从中午探查至深夜,这些死者身上都有同一个特点,身上尤其是脸上,都出了疹子,更有甚者已经出现水疱,以及水泡转为脓疱的情况。
同时派遣至军营的医官,也传来消息说军营里出现不下千例不同程度出疹——水疱——脓疱的情况,并且按照张士季的吩咐,对于才发疹或者已经出现脓疱的百姓分别喂予升麻葛根汤以及沙参麦冬汤。
一夜未眠,翻遍所有的医书,都找不出这是什么病症。天亮的时候,军营里传来一百多人死亡的的消息,全部是出了疹的。
二人只得得出此病出疹会死的结论。
也在此时,义庄的木门被推开,一名宫里的内官,带着 口帕急匆匆的走进来。
“张院正快回去看看吧!七殿下她昨夜起了疹子,天微亮的时候突然寒颤不止,宫里留守的太医实在是无能为力了!”那内官满脸焦急,拉着张院正就要往外走。
“三玖,你先赶回去看看。我稍后就赶到!”张士季扶着腰,他这般年纪,站了一夜未睡,确实有些吃不消。
“您多注意身体!”徐令宜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屋门,跨上那内官来时骑的马,嘚儿驾一声,快速朝宫里奔去。
等赶到的时候,青玉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华幼安、江玉玄、李幼哉、李善堂、李社宇以及随行的侍女全都戴着口帕等候在殿外。
“都堵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病最容易在人扎堆的地方传染吗!”徐令宜急匆匆的走进来,看着这扎堆的一群人,心中恼火的同时,也生出不好的预感,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医女,婉儿病重,我等心中焦急,还请见谅!”华幼安略施歉礼道
徐令宜点头拜手作礼,随后推门走入殿内。
此刻的李婉儿躺在床榻上,脸上长满了疹疱,身体止不住的震颤,口中咬着一根细桃棍,以防咬着舌头,君行绾坐在旁边,一只手被李婉儿紧紧抓着。
“娘娘!”徐令宜走过来,拿出针包,直接上手施针。
片刻后,李婉儿停止震颤,恢复了那么一丝丝的清醒,眼皮子是已经睁不开了。
“母后,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声音,气若游丝。
“婉儿不怕,母后在这里呢!”君行绾握着李婉儿的手,两眼发红略显的有些无助。她望向站在一旁的徐令宜,却是得到无能为力的摇头。
“我师从鬼医,习得鬼医十三针,可将人从死境拉回十三个时辰,只是此病我第一次见,无药可治。而且施展十三针后,病人会承受比酷刑还厉的痛苦。”徐令宜看向君行绾,询问她的意见。
“母后,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李婉儿问道
“我家婉儿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沧海的明珠见了也会变暗。”君行绾温婉笑着,泪珠却也是早已从眼眶滑下。
“这辈子能当母后的孩子,我已经很开心了。若有下辈子,我再给娘当女儿好吗?”
“婉儿永远都是为娘的好女儿——”君行绾转过头,不让泪珠滴落在李婉儿的身上。
“母后,婉儿现在好痛。你可以让徐姐姐给我施针,让婉儿好好睡一觉可以吗?”
徐令宜站在一旁,头微微的低下,她知道李婉儿那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李婉儿已经是风中残烛,只想没有痛苦的死去。
“婉儿······”君行绾眼眸痛苦的微闭。
“娘亲,就当是让婉儿再任性最后一次吧······”李婉儿露出贝齿,笑已是笑不出来了。
“好······,娘答应婉儿!”君行绾声音有些沙哑,她看向徐令宜,绝望、无助、痛苦的点下那不想点的头颅。
徐令宜走过来,开始为李婉儿施针,而这时君行绾轻轻的唱起哄睡的歌谣,她的手轻轻地抚拍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在这温柔的歌谣中,李婉儿睡了过去,嘴角流出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