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令和夜之醒,两人并肩坐在房顶上,你一口我一口,悠闲喝着陈年女儿红,不说话,只看远方。
夜空浩瀚,偶有流星划过清冷的夜色,却也转瞬即逝。他们周围,也安静如斯。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明思令突然发问。
“你觉不觉得,白老……那个,你师父,有些古怪?夜不行,别怪我言语犀利,我对事不对人。你师父拿梁浅浅作为人质的事情,十分不妥。”
“我懂……我知道不妥,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何了城城主夕无悔。”他叹了口气,神情难免颓废。
“我师父以前也不这样。但他在不夜山庄被酆都的凰迦,用结界困住了半年。也许,她们对他动了什么手脚,才让他心性大变。”他执着地想要解释:“他曾经是大颂最有名的术师啊。”
“可看他对梁浅浅用刑的手段,刁钻歹毒。实在不像正义之师的大家风范。”她淡淡道:“最可怕的魔,或许不是魇,而是人的心魔。”
“以毒攻毒,也是非常时刻的非常手段。”他犹豫,搜肠刮肚想理由开脱。
“我师父恨透了魔魇一族。夜魔宫与酆都,有血海深仇,不报不快。”话虽犀利,但夜之醒语气之中,已然底气不足。
“那魔狐道的胡琴逢,可和你们夜魔宫有仇?”明思令语调悠缓,又问。
“不曾。但他是魔魇,自然会荼毒百姓。杀他,为民除害,不需理由。”
“你师父很确定,魔魇胡琴逢会为了一个凡女,听从术师的摆布?”
“自然不能,他说只能见机行事。”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大丈夫不拘小节。自古建功立业,牺牲,本来在所难免。”
“梁浅浅和你们有仇?”她咄咄逼人,不肯退却。
“没有。术师的职责是降妖伏魔,术师要对付的是妖魔鬼怪。”
“那梁浅浅是魔魇还是凡人呢?”她抬眸,眸光熠熠生辉:“阿醒,自私不能成为伤害弱小,堂而皇之的理由。”
沉默良久,少年再无话可说。
“我和师父吵了架。”
良久之后,夜之醒终于抬眸,淡淡道:“我不同意,他利用梁浅浅诱杀胡琴逢的计谋。他也不许,我送梁浅浅回清水镇的家。他还说,我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可他毕竟是养我教我长大的人,我对他又能怎样?”
“阿令,梁姑娘的事,我很抱歉。我也会代师父向她认错。我知道,她也是受害者。我会尽一己之力,尽量帮她。我不认可我师父的做法,但我理解。我师父所有的亲人、朋友和弟子,除了我,都死在了魔魇与凡人的斗争中。就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也要报仇雪恨。”少年的眉目之间,隐匿着复杂情绪。
“仇恨,并不会让你过得快乐。相信我,复仇会耗尽你的善良。有一天,就算你能杀了所有的仇人,自己也会在屠戮的恐惧中,泥足深陷,痛苦不堪。我们活着,漂亮而快乐的活着,才能圆满离世的亲人,舍不下的牵挂。他们,最想看到的,是自己用生命守护的人,能平安顺遂的活着。”明思令喝了一口酒,深深道。
“在我们的世界里,我经历过很多事情。所谓复仇,毫无意义……”她摇了摇头,笑中隐约带泪:“受伤的心,很难再有相信与认真的勇敢。阿醒,你想让自己过行尸走肉的日子吗?”
“阿令……”夜之醒心疼地望着大口喝酒的少女,夺过酒瓮藏在自己身后。
他接着酒意,鼓起勇气大声问:“如果,我说如果,在你的世界里,过得不开心?不如留在这里吧。我和六神,也能成为你的亲人。还有大长老、二长老、莲房和沉香,我们都真心喜欢你,想和你一起过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