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设计来试探我?你确实没回酆都平乱,因为你早知道凰迦在,酆都反不了。从一开始,你做局,而我们,都是你的棋子?!”明思令虽被酆一量拥在怀中,心里却惊寒不已。
“我只想更好的保护你。”酆一量淡淡道:“再说,你也通过了考验。”
他没有放松自己的拥抱,她也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认真地听着他徐徐道来的话。
“酆都位在六界之巅,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各方平衡。我虽为天魇一族的王,但一直以来,都有一股暗流涌动与酆都抗衡。若我不将计就计,如何引出那人?”
“还有,多年之前,曾有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至今扑朔迷离。自从你在酆都出现,有人又开始动心思了,为当年之事捕风捉影。我也想趁机找出真相。”酆一量轻轻抚摸着明思令厚而密的长发。
“多年之前的悬案,尊上说的……恐怕是当年的魇后自戕之事吧?酆都之人,都讳莫如深。”她鼓足勇气,终于抬眸凝视着对方。
他居高临下,与她相视几个呼吸。他的星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但这样的平静却更令人胆战心惊。
“我从未想刻意隐瞒你。”他一针见血,穿她的心思:“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问我即可。”
“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光泛现一丝清冽。
“没有。”他淡淡道。
“那我也没有,想问的。”她逞强,遂而错开自己眼神,似笑非笑。
“看来,我的出现,成全了尊上的权谋。让我成为漩涡的中心,通过我来寻找酆都背后捣鬼之人!都在你掌控之中。”
“对,也不对。”他浅浅一笑:“凰迦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引出藏匿在暗处的不轨之徒。还记得指使小女官给你送紫衫的大女官菊菱吗?她与锦瑟关系匪浅。造谣之事,也是她暗中煽动。”
“如此看来,尊上已经洞悉一切,那灵犀与菊菱,都也已经被拿住了吧。恭喜尊上,心腹大患已除,从此可以高枕无忧。我也可以功成名退了吧?”明思令刻意恭维着,唇角隐匿着一丝不屑。
“酆都安稳,六界安稳,众生安稳。”酆一量轻轻抬起她的下颌,笑容弥漫开来:“只不过,遇到你却是我的意外之喜。”
“呵呵,意料之外,那我应该庆幸吗?”她微微侧头,笑容渐渐僵硬。
“应该庆幸的是我。我以为自己会孤独到地老天荒。却不曾想也会如此珍重一个人,保护一个人,信任一个人,还是一个凡人。虫子,爱上你,是我不曾预料的事,却令我欢喜万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眸光之中一层一层的暖,如花朵般绽放,有着令人迷醉的心动。
她心里刚刚垒起来的冷硬防备,一下子就溃败下来,猝不及防。
她的嘴巴委屈地撅起,有着酸楚道:“我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到尊上的诚意?没觉得……你会在乎我。”
“当所有人都不愿相信时,你却挡在我的面前。小毒虫,你知道那时我心里有多紧张。我真怕,你会放弃我……离我而去。那么,我又要重回独自一人的孤单。有多怕失去,就有多在乎!”他悠长的舒了口气。
“如果,我没有选择留下,你会如何?”她试探地问,还有些期待。
“不知道……但我会杀了那些人。因为,他们目睹了我的痛苦。”他眼神一滞,凉薄道:“被信任的人背叛,那种滋味……不好过。所以,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可以背叛我。”
他的话显然与自己期待的好听情话,相差太远。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我终于知道,尊上为何单身至今了!”她哼了一声,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如此傲慢自我,难怪孤独了一万来年,简直就是……活该!
“曾经,我差一点就娶了一个女子。我以为,给她无上的尊荣,以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她会选择留在我身边。但风漓希为了一个凡人,选择义无反顾离开酆都,甚至为了那人,放弃了自己永恒的灵魂。我不懂女人的想法,大概因为我是糟糕的夫君吧,怎么会有人爱无心的魔头?”酆一量话锋一转,语气中竟然有些惆怅与伤感。
“当一个女人,愿意无条件信任一个男人,不是因为他给了她尊荣、富贵或者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他付出爱感动了她,而她也爱上他,才会心甘情愿,与这个男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明思令突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双手捧住他冰凉的脸颊,喃喃道。
她的手温暖而滑腻,一丝丝热力透过她掌心,缓缓升温着他冰冷的肌肤。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陌生却充满了欢愉。
“风漓希选择离开你,不是你的错。她喜欢过你,为了能留在你身边,也努力过。但她离开你……更不能算错。或许……是你们不够相爱吧。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虽然是遗憾,但绝不可成为彼此伤害的理由。”明思令认真道,她的眸光又亮又暖。
“他们都说你没有心没有感情,我不信……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心自然会冷啊。那就走到人间烟火里去,走到有血有肉的凡人中来,你会暖和起来的。这世间,除了修炼,还有很多令人开心的事,比如看好看的风景,吃好吃的食物,和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以后,我会拉着尊上的手,一直往前走,我为你暖手,帮你找回真心,好不好?”
她松开捂着他脸颊的小手,自然而然拉住他一双大掌,再退后一步,昂着头笑望着他,十分笃定。
“好……”他笑了,他用力攥紧掌中的小手。
“虫子,你不会丢下我,对吗?”他问。
“不会。”她认真回答。
他笑得好看而澄净,仿佛任何一个恋爱中倍感甜蜜的少年。
这边,黑漆漆的牢房之中。
本来是恋红尘的地窖,却被白骨捕手在顷刻间改建成了牢不可破的拘押之所。在淡淡的血腥气中,裹挟着厚重的绝望与恐惧。
墙壁上点着火把,照亮了幽暗的房间。房间正中竖着三根粗壮的玄铁柱,彼此之间被锁链联结。
每个铁柱上都有一个被光锁紧紧束缚的囚犯。为了防止用法术逃脱,她们还被下过符咒的玄铁锁穿了琵琶骨。她们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状况凄惨。
被锁在最左面的人,正是白骨捕手副统领灵犀。右手边的则是胡娇春,而中间的却是个妙龄少女,长得甚为娇俏。
凰迦挥挥手,房间里的侍卫们便整齐鱼贯而出,只留下她和三个女囚犯。
“尊上已擒得灭月门门主,就被关在你们隔壁。你们,彻底败了!”凰迦冷冷道。
“凰迦你这个贱货,居然扮可怜蒙骗你姑奶奶我,卑鄙、无耻、下流!有本事放开我,咱们一对一较量一番,你敢吗?”胡娇春声嘶力竭地嚷着,她满脸血污,蓬头垢面。
凰迦微微蹙眉,一记冰焱劈过去正中对方天灵盖,也算回答了。但后者哼都来不及,就晕厥过去。
“姐姐,原来……一切都是尊上早有安排。”一直低着头,双肩颤抖的灵犀,突然抬眸幽幽问道。
她脸上除了血迹与伤痕,还有两行长泪。她哭得眼睛红肿,眸光中满是伤心与绝望。
“我为了救姐姐,才答应她们铤而走险,反了尊上,反了酆都。可姐姐,竟然连灵犀都骗……我们是好姐妹啊。”灵犀眼神直直望着面无表情的凰迦。
“我们做了几千年的姐妹,你如何不知,我不会背叛尊上,死都不会。”凰迦淡淡回答。
她按住佩剑的剑柄,在三个囚犯间,缓缓踱步。
“灵犀,不管是何原因,你怎敢背叛尊上?”
“因为,姐姐在我心里比尊上更重要啊,所以我才会豁了命去闯天牢,去救姐姐,我苦求过尊上,可他就不肯放过姐姐,我能怎么办?”灵犀哭喊着,委屈不已。
“我不想要什么酆都大权,我只想救出姐姐,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可以离开酆都,过自由快活的日子。我有错吗?”
凰迦停住脚步,她背对着灵犀,沉默了许久,冷冷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背叛尊上,背叛酆都。背叛,就是错!”
“你对他那么好,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为了他忍辱负重,差点儿魂飞魄散,可他对你呢?他喜欢上了一个凡女。他对你丝毫没有情义!只有我,只有灵犀,对姐姐才是真心的。”灵犀歇斯底里地喊着。
“傻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酆一量在利用凰迦,而她在利用你!你们都是不可救药的蠢货!”那个被捆在中间玄铁柱上的人,缓缓抬起头,语气恶毒。
“菊菱,难道你就没有利用灵犀吗?”凰迦突然抽出佩剑厉声道。
她的剑尖直指被称为菊菱那人的咽喉之处。
“说,你背后主使究竟为何人?”